宁衡冷着脸道:“你可知道你方才的举动有多危险?你还未回到镇北侯府,宫中便已生乱,你知道我有多怕你身陷宫中!你知不知知道我――”
“阿衡,你先别忙着生气,等这件事过去了你想怎样我都认罚。现在咱们先说正事好吗,你说宫中生乱,是怎么回事?”
宁衡见他全然不把自己的盛怒放在眼里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冷脸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迎视自己的目光没有半分退怯,心底那股气没了着落,只得闷闷不乐道:“可见觉得天赐良机的不是你一个人,你前脚刚出皇宫,便有几名死士闯入养居殿中意图挟持古军师。但他们很快发现他已不在其中,他们只当那是一个陷阱,当即要退走。但是那么多死士出现,皇帝的暗卫若还发现不了除非他们死绝了。所以双方展开厮杀,皇帝陛下已经赶回。不过,那批死士全部服毒自尽,古朝安的去向成空。”
朱定北沉眸道:“我当时便觉得有人要先我们一步动手所以才先下手为qiáng。没想到……那批死士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是皇帝如此大战旗鼓,想必已经有很多人察觉他在正阳宫中藏了人吧?”
宁衡皱眉道:“此事没那么简单。如果下后手的就是李党的人,他们现在已经得知古军师失踪的消息。我想他们一定会加以利用,威胁皇帝做些什么。”
“这个时辰,那边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朱定北朝外看了看天色,继而道:“现在一切为之尚早,我们还不知道皇帝下一步要做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叔父藏好,万万不能让他再落入皇帝手中。”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你都不后悔吗?”
宁衡认真地问道。
朱定北苦笑一声,“若是配上朱家一门地位荣耀,我自然不悔。但若皇帝真的不愿给朱家活路,值得与不值得,我又怎么算得清?我只知道,这件事我必须做。阿衡,事qíng还没有到最糟――”
他话未说完,水生便匆匆在门外道:“侯爷,宫中旨意宣召您和老侯爷即刻进宫。”
宁衡扣住朱定北的手腕,对他摇了摇头。
朱定北安抚道:“皇帝再生气也不至于是要把我和阿爷杀在宫中,你放心,这件事阿爷并不知qíng,我也会好好应对。”
“不行,我不许你去。”
宁衡抓紧他的手,好似放开他,朱定北便再不会回来一样。
水生在外头急声道:“爷,老侯爷已经上马车去宫中了。”
朱定北神色微变,他挣开宁衡的手,轻声道:“阿衡,你乖乖等我回来,别bī我打晕你。”
“长生……”
宁衡捏紧了拳头,眼睁睁看着他疾步远去。
皇城,正阳宫。
皇帝看着空无一人的寝宫,心如刀绞。他眼中一半盛怒一半悲凉,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暗卫已经倾巢而出寻找古朝安的下落,京城四门封锁,挨家挨户地搜查,皇宫之中更是一个角落都没有被放过。但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甚至不知道这些死士是将梁子熙带走了,还是已经……杀了他。
直到,东升太监急促地前来禀报镇北侯祖孙二人带到,他才有了动作,疾步步出寝宫,在正阳宫外殿觐见了二人。
“朱承元,朕给你一次机会,你们把子熙带去哪儿了?”
不待坐下,他便走到老侯爷面前,冷声质问道。
朱承元惊讶地睁大眼睛,蓦然色变,失声道:“朝安小子不见了?怎么可能?!”随即他错愕地看向皇帝,“他在宫中竟然不见了,是谁抓走,你派人去查了没有?你快被盯着我的人,赶紧去追劫匪,有什么话等找到那孩子再说!”
朱承元的担忧和震惊是货真价实的,他丝毫不隐瞒他对古朝安深陷宫中已经知晓的消息,更没有否认自己和梁子熙的关系,猝不及防听见他被人劫持走,他是又惊又怕。因为,不是朱家的人动的手,那会是谁?不管是谁都一定要对古朝安不利啊!
东升太监留意到新袭爵的镇北侯爷茫然地看着两人,显然对梁三爷的事qíng并不知qíng。
朱承元见皇帝仍然满目怀疑地看着自己,顿时失了理智,团团转地bào躁道:“皇帝陛下,真不是我!我倒宁愿是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朝安在你这里的事qíng还有谁知道?还有谁要对他下手?”
皇帝质疑,急脾气的老侯爷顿时气急败坏道:“陛下,我是什么人您不清楚吗?!我做了就是做了!但是这件事真不是我gān的,我以朱家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就让人帮你一起找人,你得罪那么多人,朝安若是落在那些人手里还有活路吗?!”
皇帝急喘一声,却是憋在心口的一口气陡然散开竟有些支撑不住地后退了两步。
东升太监骇然,赶忙扶住他。贞元皇帝退开他,“真不是你们……那到底是谁,会是谁……”
他喃喃自语,看向朱承元,再看这森然的寝宫,一时间手足无措。这一次,他心里是多么期盼下手的就是朱家,这样,他至少能够确认梁子熙xing命无忧,可如果不是朱家……正如老侯爷所想,朱家之外的那些人,抓住梁子熙只会不安好心。
贞元皇帝勉qiáng稳住心神,他对老侯爷道:“你现在出宫,带人帮朕一起找人。如果你敢骗朕……”他看了眼仍旧跪在地上的朱定北,冷然道:“那就别怪我不留qíng面。”
“陛下!你――”
朱承元见他竟然撕破脸面要将孙儿留作人质,不由大惊失色。
然而皇帝这一次是真的顾不上什么君臣qíng面,也顾不上朱家的历代功勋,他不信朱承元,他不信任何人。
朱承元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离开。
皇帝看也不看朱定北,疲惫地吩咐东升太监把他带入侧殿关押起来,他自己独坐在正阳宫中,只得机械地发出命令,再听一次又一次让人失望的消息。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朱定北在四面封锁的侧殿之中,大概是过得最怡然自得的一个。他就这已经冷掉的茶水喝了几口,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为了今日的劫持之举,他从今日一早便换防入御林军中,午间也没吃什么,晚间也来不及进食。
他盘腿坐进椅子里,靠着闭上眼睛心想着休息一会儿,他这一日过得也不轻松。
没多一会儿,却听殿门打开,走进一个人来。他霍地睁开眼睛,错愕地看见宁衡错步入内,一下子把他拉入怀中。
“有没有受伤?嗯?”
他将朱定北细细摸索,见他愣愣地看着自己,心中那股急躁,才稍稍退了一点。
朱定北笑了起来,眼中却是一热,他靠在宁衡肩上,哑声问他:“你来做什么?”
宁衡抱紧他,不顾殿门未关,不顾皇帝的耳目,将他紧紧锁在自己怀里,半晌才道:“你在这里。”
你在这里,我怎能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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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世间最痛
第二百五十章
这一夜,洛京大乱。
皇宫禁军、巡防营、镇北侯府、宁家,全线出动,只为寻找一人。镇北侯爷和长信侯爷,两位显贵人物都被皇帝扣留在正阳宫侧殿之中,整整一天一夜过去,但古朝安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直到这日深夜,皇帝暗卫送来一封密信,信上指名道姓让皇帝换前凉州州牧谢永林一个清白,正其母清誉,惩治散播谣言bī死其母的恶徒。信中还提到,皇帝最记挂的人的xing命,能不能保住,全看皇帝的作为是否能让对方满意了。
看到谢永林姓名,贞元皇帝眉间紧锁。
暗首道:“陛下,昨日晚间暗一传回消息,在司州上洛郡附近官道,谢永林已经被劫匪qiáng行劫走。如果这些死士就是劫匪派来劫持皇帝梁三爷威胁陛下的话,三爷的安全恐怕……”
昨夜他便将谢永林被劫走一事告知陛下,但是贞元皇帝正值心慌意乱之际并未加以理会。此时听暗首之言,面色更是yīn沉,好半晌才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咬牙道:“宣中书令,拟旨昭告天下,谢永林一事皆为同僚构陷,即刻凉州西平郡郡守下狱问罪。”
那西平郡郡守已经被查实是谢永林的同党,既然要为谢永林顶罪他自然不会选第二个人。
但他此时只恨自己无能,竟不能护佑梁子熙,以至于让他落入贼手。暗首的担忧他何尝不是一样,当时对谢永林下手太狠,梁子熙落到这些人手里首当其冲会被这些人伤害泄愤,他只恨不能再快一点,让梁子熙能更早一点回到他身边。
他焦虑地等着中书令拟好旨意,就听东升太监低声奏禀长信侯爷宁衡求见。
贞元皇帝现在什么人都不想看见,但终究没有失去理智,只能冷着脸让他进来。
宁衡行过拜礼后也没有废话,单刀直入道:“陛下,宁家已经证实这位贵人失踪与朱家、与镇北侯爷无关,请您宽赦,放他出宫。”
贞元皇帝冷声道:“朕说过了,等朕的人回到朕的身边,自会完好无损地放他走。”
宁衡皱了皱眉,坚持道:“陛下,镇北侯爷事发当日并未出府半步,直到陛下召见之时,他都一直在微臣身边,寸步未离,臣可为他作证,他与此事无关。何况,父辈的事qíng为何要牵扯到无辜之人,哪怕没有镇北侯爷为质,朱老元帅也一定会为陛下尽心尽力,陛下何苦为难一个连缘故都不知道的孩子?此事原本可一不可再,当年您扣留朱老元帅在宫中,如今有qiáng行扣留镇北侯,他本无罪过,陛下就不怕此举会寒了北境将士的心吗?”
“放肆!宁衡你越来越不懂得分寸了,朕如何行事何时要你宁家指点?你若真有不满,大可诏命宗室,再来指责朕。”
他的父皇、祖父都未曾受到过宁家请出金令诏命宗庙的待遇,贞元皇帝虽心有悔悟,但对宁衡的嚣张却一直怀恨在心,如今见他为一己私qíng替朱定北辩护,心中自然不悦。
宁衡并不惧怕他发怒,而是实事求是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当年梁家的事早已无人提起,与他一个未弱冠的晚辈何gān?再则,朱家军虽藏匿庇护于梁氏逆党,他落网之后,陛下如何处置朱家将原本也与镇北侯府无关。请陛下三思,放镇北侯爷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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