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飞河,字东水。司州人士,泰安十九年状元郎,由先帝钦点曾在鲜卑、匈奴、羌族以及西南盘越各国都曾代君出使。此人一生为君殚jīng竭虑,其妻因难产而亡,qíng深义重再未再娶。其独子死于栖凤山之乱,从此孤家寡人,清淡过世,甚少在主动gān预政事。但皇帝对他的器重只增不减。
贞元二十一年,因司马御棋之过鲜卑吏治大乱,其与陈阁老共赴鲜卑,平定吏治乱局。
贞元二十七年,由皇帝托付,赶往战乱的宁州,以天子之令qiáng行镇压宁州吏治之乱,稳固局面为朱振梁入主宁州平乱先定内患。
贞元二十九年,甄右相随御驾往鲜卑府检阅新军,伴驾游历鲜卑主郡,以其博识qiáng记见多识广,让人钦佩。
桩桩件件,每一次都恰如其分地贴合着朱定北与李党争斗的转折点。
鲜卑吏治之乱,是朱定北先发制人斩断司马御棋为祸朱家军,斩断文官对朱家军的控制。其后,他借势引动皇帝发起军政改革,将李家军彻底咬死,绝了后患之忧。
宁州战事,宁州州牧阮家牵连劣银一案,一片乱局。其后不久,皇帝因“梁子熙死于朱家军”的各种罪证,发难朱家,险些让朱家主将尽数陨落,成全匈奴、羌族、掸国盘越等南蛮之地三方联军侵入大靖裂土而分的计策。
鲜卑新军之行,因泄密之事匈奴剑指军师古朝安,从而让古朝安落入皇帝之手,险些再次让朱家军陷入死地。
此番回想起来,朱定北只觉茅塞顿开。随即他拧紧眉头,默问自己为何从未怀疑过这个位高权重的甄右相?很快他就有了很多答案。
甄右相为人寡淡无为,从不轻易惹事,深居简出。他与陈阁老同朝为官多年,两人志趣相投,相互欣赏,便是不常与陈阁老见面的朱定北也时有听他称赞对方品xing雅致,是个风流人物。便是连陈阁老都看重的人,他有岂会将他想成那等叛国贼寇?
再则,甄右相的子嗣同样死于栖凤山,这些年为妻守节,可谓一往qíng深。朱定北从未想过,甄右相也会打起子嗣的幌子,瞒天过海。
楼敬知见他二人心思百转闷不做声,轻声叹道:“当年的甄右相何等风流人物,出使虎láng之地游说各国,扬我大靖天威,功德无量。右相这个职责虽然在朝中不若六部和宰相实权在握,可各国番立使节皆在他统管之下,而各国qíng形,朝野上下没有一人如他了如指掌。”
朱定北张口道:“不错,这位甄右相当年年少有为,不仅摘下状元之位,更通达各国语言,得上一任右相亲点培养为继任者,年纪轻轻便已跟随前右相周游各国。鲜卑、匈奴更几乎踏遍。而那时,胡尔朵便是匈奴王的妾室,想必他们姐弟二人当年便共同谋划了胡尔朵第一任丈夫之死。”
楼敬知道:“应是如此。我身在工部,对朝局影响过小,因此这些年除了那几桩军器之私也从未被他启用,所知道的亦不过是事后细思而来,到底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朱定北点了点头,工部在六部之中最是特殊也却老实,除了战时和建造宫殿陵寝之时,丝毫不打人眼。
“我原本也只求明哲保身,希望能够看着孙儿成家立业……说来也是楼家的宿命吧,当年我让安康接管他外祖的产业,引导他二人从商,便是期盼他们二人能脱离工器之事,从这场旋涡中抽身。可没想到天xing使然,他们二人在工器上的造诣都很高,而且安康更是xingqíng稳重知人善任,我便知道qiáng行驱逐他们已是不能。”
朱定北默了下,才苦笑道:“是我的罪过了,当日我还劝他……”
“长生不必多言,我心里清楚便不是你支持,他也会尽全力去争取,届时……怕是躲不过宁氏党羽的算计了。如今我对你摊牌,便是希望,如果日后他果真继承了这个位置,你能多看护他,让他远离这些纷争,不要像我一样做违心之事,当两面傀儡。”
朱定北看着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宁衡则道:“楼尚书好似已经做好了结的准备,是何缘故?你有打算怎么做?”
楼敬知此番将这样的隐蔽告诉他们,等他们对甄飞河下手之日,对方也很容易锁定是谁说出机密,到时候,楼敬知的下场可想而知,只会比今时今日的李达深更要惨烈。他为什么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事实上,他原本可以置身事外。毕竟工部这个地方实在太特殊了,皇帝查了几年都没查出当年工器泄密一事是楼尚书所为,那除非像今日一样由他主动找人,谁也无法给他定罪。
届时,不管是皇帝应了宁氏党羽,还是宁氏成功将司马皇室取而代之,于他而言,都有好处。
而现在,他却选了下下策,将自己置之死地。
楼敬知看了看宁衡,屋中烛火摇曳,他仍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冷淡和沉静。楼敬知喟叹,宁家家主,长信侯爷果然不同寻常。
而这个感叹,也更坚定他了的决心。
楼敬知:“我已说过了,陛下与甄飞河的争斗已经摆上了明面上,谁都逃不过。而我,身在泥沼之中又怎可能真的独善其身?况且,这一斗,四境难安,我想你们也明白,等到退无可退之时,战事必发,到时候黎明百姓尚且难逃厄运,何况是我等罪孽深重之人。”
他说着,眼中隐有泪花闪现,语气中也满是沉痛:“战事不过才过去两年,鲜卑新军也未成气候,而匈奴肯定会联合羌族等国再行进犯大靖。届时他们孤注一掷,里应外合,恐怕就算是你们和皇帝陛下联手对抗也要伤筋动骨。我实在不愿生灵涂炭,只盼着你们能早早稳住局面,不要让他们走下这最后一步。”
――――――――――――
楼尚书隐忍慈悲的目光还历历在目,朱定北和宁衡眼中也生出一丝黯淡来。
他们都知道,楼敬知绝非危言耸听,早在他们察觉到皇帝陛下的行动已经脱离他们的预期,与宁氏党羽直面对上的时候,朱定北便已经密信鲜卑、凉州朱家军,让他们做好应战的准备了。他们既知宁家党羽和匈奴王不仅是合作者,更是血亲,那是他们便知道正面jiāo锋的时候,战争避无可避。这才是朱定北和宁衡一直投鼠忌器的原因所在,他们不敢给皇帝太多的信息,他们也不能有太大的动作搜捕主谋。
否则,在得到马超的提示后,他们早就一举杀入马源的书房,深入暗道揪出真凶了,哪里还需要拐弯抹角给他们喘息应变的机会?
就是怕陡然撕破脸,引起匈奴掀起战事罢了。
朱家军不怕打战,但百姓怕,这个国家刚刚经历了一场联军侵略的战事,才将将缓过气来,眼下一派欣欣向荣万民安顺,其实私底下那些千疮百孔还远远没有被填补完全。
且不说别的,便是凉州新接任不久的几十个官员,位置还没坐热呢,凉州的吏治还没有拧成一股绳,积务冗杂,还未平顺。还有洛京内朝也有诸多变故,禁军刚换,由一个年轻的统领继任还需多番磨合。中书令才换上新人,刑部尚书之位空缺,此时再闹下去,右相一职必然出缺,工部尚书之位也未必能保全,还要楼安宁给的名单上那些扎根在六部手掌实权的主司、侍郎,数人并发,那朝廷必定瘫痪。朝局不稳,则天下不平,会引起多大的动乱,只要用脑子想一想,都能明白其中的可怕。
那些自称是宁家嫡系血脉的人,可不怕大靖天下大乱,惹急了他们,甚至能以大靖的疆土为诱饵结盟外敌瓜分大靖――他们早前便如此试探过,让此事成真他们也必定做得出来!
所以,真正算起来,缩手缩脚百般顾虑的反而是朱家,是宁家,更是皇室。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居然尊的木有一个人猜对,,,
提示点挺多的啊,比如这里头有一个姓贾的反派,那肯定得有一个姓甄的反派boss嘛~还有,他对鲜卑太熟悉了,出使各种,,这里也是一点呀~~还有文中列的三点,没一个转折点他都有上镜!!乃们肿么都没有怀疑他,他这个卧底实在太成功了!!
作者君去炸一炸毛,/(ㄒoㄒ)/~~
第276章 噩梦再临
第二百七十六章
火上浇油的是,宁衡告知朱定北的,户部今日的发难。
宁衡:“今岁南边gān旱眼中,中州与江南收成大减。虽然我提出以户部陈粮折价购换新米,但其实李韬和陛下心里都清楚,经历了上一次的战事,户部的存粮也早被掏空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都是往年留下的杂粮,品次极差。这些次粮投入百姓之中难免会起怨言,是以粮价要调,这些次粮价格要降,新米价格要升,再如何民心必然不稳。在此时节,实在不是起战的好时机。”
朱定北皱眉道:“户部不是年年都会把陈粮低价卖给粮商吗?库中能有多少陈粮?”
“那些都三年以上不能再保存的陈粮。你知道,每年户部会以各处粮食的用处储存一定的粮食备用,比如军用粮饷,赈灾,百官俸禄。每一个粮库都会有一到三成的粮食留待急用,相互之间通常不会流通调派,积年累月,不满三年的陈粮数目还是有一些的。”
朱定北了然,又问:“那他们打算怎么问你买卖――不对,既然今年收成这么差,国库都吃紧了,你怎么还有这么多新米给皇帝撑面子?”
宁衡笑起来,“宁家的粮铺收粮,只有三成是问当地民众收购,余下七成,三成是宁家的田产出产,另四成,则是从南地远购而来。看来你这个主君当得着实不称职,月前我不是让宁叔整理了一份历年的账目总览予你,上面可是很清楚地列明宁家都做了哪些营生,每一类营生出入的钱银。”
“别废话,说正事呢。”朱定北赧然,他近来实在太忙了,只粗略地翻了翻见识了一把宁家的财大气粗,自认他在宁家的产业上没有任何指手画脚的余地,且宁衡以及他手下人都会处理得十分妥当,所以便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这个态度可不能对宁衡实言相告,所以他扭回了话题,问他道:“南地是指盘越或是掸国一带?那里粮产果真那般丰盛?”
这比他原本预计得还要多得多,要知道宁家的粮仓遍布天下,便是粮商皇商也只能遥望其项背,可想而知宁家四成的粮产是多大的量。南地每年提供这其中的四成产量而不中断的话,本地的粮产实在难以预估。
宁衡揉了揉他的后脖颈,答道:“南地这百年来致力于填水造田,粮地至今已经胜过当初百倍,产量自然便大了。况且南地瘴气过深,人丁有限,他们每家每户的余粮数目都不小。他们陈粮囤积的qíng况更重,百姓除了粮食也没有别的收入,自然乐意有人每年定量收购。”
52书库推荐浏览: 谢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