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衡想拦,朱定北拳击了下他的肩头朝他挤了挤眼睛,顾自朝秦奚一行去了。
楼安宁一见他回来便道:“长生,你怎么丢下阿衡孤家寡人呢。”
“我好歹陪了一段,你们不仗义的小崽子好意思说教我?”朱定北揽过他的肩膀,说:“把你藏的宝贝匀我一点。”
楼安宁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们一个个儿都和过境蝗虫似得!哼,不过你来晚啦,我那点存粮早让十一掏空讨好小姑娘去了。”
朱定北挑了挑眉,楼安宁口没遮拦,他一看过来,饶是柳菲菲xing子泼辣也忍不住红了脸,更不说矜持克礼的高景宁。
他也不好让人家小姑娘没脸,转而问秦奚道:“这位六公主也算你表妹了,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他是真好奇。
六公主是陈妃所生,按说秦奚生母与宫中两位陈氏女的姊妹感qíng很深,时常来往,怎么反到小辈关系这般冷淡?
秦奚撇了撇嘴,压低声音说:“公主殿下养在太后娘娘身边,自然矜贵。我阿娘进宫也见不上她几回,我和她说话更不过两句,怕是见了我她也不认得。”
看来这位六公主与秦家陈家并不亲近,朱定北疑惑,对于一个女儿家来说将来出嫁倚重的便是娘家兄弟,除了皇室,六公主只有秦奚这么一个亲表兄了,再怎么都不应该生疏到礼节都不顾的地步吧。
楼安宁也凑了一嘴:“你没见她恨不得与阿衡形影不离么,人家打小可是说过要做长信侯夫人的。”
楼家兄弟也算去皇宫陪过宁衡几日,对这位六公主也有过几面之缘,这话说出来可不是胡编乱造。
“哦?”
朱定北别有深意地笑起来,与楼安宁的窃笑相得益彰。
不过他心里正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记得上一世这位公主是嫁去秦州,与长信侯夫人差得很远。正想起六公主殿下的归宿,朱定北的思绪倏然一顿,不由扭头瞧了眼宁衡,暗惊道:莫非宁衡上一世一个妻妾都未娶,是为着这位六公主?
触及这种可能xing,朱定北是越想越觉得接近真相。
他们哪回见到宁衡如此迁就一个姑娘?便是让她们近身都不曾,瞧瞧这位屡次挽着宁衡手臂,宁衡也不见避讳或厌恶,可见对她比别的女人有所不同。
这么一来,他是不是该在这位公主的亲事上留点心?
六公主对宁衡的qíng意更是没有遮掩,这郎qíng妾意虽然不知道最后怎么被皇帝老儿棒打鸳鸯,可若不做点什么放任六公主远嫁,宁衡这一世还是孑然一身,孤单寥落岂不罪过?怎么说他现在欠着宁衡还不清的人qíng,虽说债多不压身,可若能找到机会报答一二,朱定北也不会推辞。
被他盯着久了,宁衡回头看过来,朱定北敲了敲胳膊,对他露出一个意味深远的笑容,惹得前者一头雾水。
朱定北摸了摸下巴,先将这件事放在一旁,又转头和秦奚几人说笑起来,不过几句,宁衡便站在了他身旁。
“不用陪着他们?”
朱定北纳闷,便往贵人们那边看了一眼,而后得了六公主一个冷眼。
他耸了耸肩,这时候心里又有些腻味自己刚才所想的事qíng了。所谓娶妻娶贤,这六公主的xingqíng在他看来实在不不怎么样,且养尊处优毫无城府,宁衡不过多看顾他们一些她这张脸就这么难看,若是往后宁衡真娶回妾室那不是要后院起火,让人看笑话?
他暗自决定,过会儿探一探宁衡口风,若对公主殿下的感qíng还不算深的话,趁早让他兄弟换个贤惠能管家的。
“……长生?”
宁衡见他眼神涣散不知道想什么去了,他说的话一句也没听着,暗自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脸,被他没好气地拍下来,才笑道:“想什么呢?”
“就是啊长生,瞎琢磨什么好玩的呢?你可别藏私啊。”
楼安宁见他刚才愣愣的模样,也觉新奇。
朱定北没接话,又问宁衡道:“你不招待客人跑来做什么?”
楼安宁抢着答道:“阿衡说让咱们去主屋里吃热食呢!”他朝朱定北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这冰天雪地的与其陪着这些贵人还真不如就待在屋子里呢。
朱定北立即答应。
宁衡浅笑:“宁叔陪着你们,若是无聊,自去找好玩的,不要拘束。”
几人应了由管家带着离开,或多或少都松了一口气。柳菲菲有心与他们同路,但被高景宁拉着留下了。她们毕竟是六公主请来的,虽然六公主现在不需要她们作陪,但若跟别人走了礼数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何况……她极快地看了眼宁衡,虽然她也知道六公主对长信侯爷有意,不过,她祖母从太后那里已探听过口风,长信侯府不会与皇家结亲。她多看看长信侯爷的xingqíng作为,总是好的。
朱定北几人在别庄吃好喝好,又是一番逗趣,可怜宁衡一路陪着贵客到申时三刻,才将贵人们送走。
冬日入夜早,这日夜间依然有雪,过了申时天便就黑沉下来,几人也不在别庄耽搁,跟着四皇子一行后脚回京城了。
回到长信侯府,让他们意外的是宁衡竟主动开口留他们过夜。
楼家兄弟愣了下,异口同声答应了,又忙吩咐小厮往家里报信。秦奚和贾家铭这夜却是约定了要去陈阁老府上的,因此只能先行离开。
楼安宁还有心来一个促膝夜谈,不想宁衡早早做好安排,才用了饭不久,长信侯府的管家便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到了主院旁的客房去了。楼安宁还想说什么,就被他胞兄扯走了,楼安康惯来体贴,宁衡这明显有话同长生私下说,他们已经“打扰”很久了。
听着楼安宁远去的咋呼声,朱定北忍不住笑道:“他们兄弟俩可真是……这活泼劲儿都生在楼二这小子身上了。”
宁衡点了点头,回身吩咐人准备沐浴。
长信侯府有专门的院子专供洗浴,铺满了玉石的汤池子其奢华程度朱少帅平生仅见。不过那院子里主院有一段距离,这寒天腊月的跑那么远去就不是享受而是找罪受了。因此沐浴便安排在一旁的耳房,浴桶颇大,两个人下了水里还有很大活动的空间。
朱定北大咧咧地,拿着宁衡专用的皂角稀罕了会儿,便转身趴在浴桶边上指使长信侯爷给他擦背。
宁衡拿着柔软的布巾在他白生生的背上擦着,晕huáng烛光下,水里一目了然的身形也仿佛蒙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观感。宁衡微微闪了闪神,听到他不满地说:“你这是擦背还是擦豆腐呢,用点力。”这才回过神来。
朱定北没察觉他的失神,趴了这么一会儿也想好了措辞,咳了声,问他道:“六公主似乎有意与你结秦晋之好,你也是这个意思?”
宁衡:“……秦晋之好?”
他似乎怕自己听错了,又重复了一句。
朱定北回过头来,正瞅见他那一瞬的愣神,显然是没想过他问的问题,不由嗤笑道:“阿衡,那公主殿下对你发的骚.气瞎子都闻到了,你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吧,还是不是男人啊?”
宁衡:“……”
朱小侯爷丝毫不觉得的自己的用词有什么不对,他说起这事就来劲,搭着宁衡的肩膀好似从前军中的兄弟说房里那点事时一般。
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容,朱定北挤眉弄眼:“你瞧那小娘们怎么样?瞧那模样,长开了定是个美人,就是这脾xing差了点,不过若是你看对了眼――”
哗啦一声,宁衡猛地站起来。
“水凉了。”
他说。
朱定北呆了下,蓦地哄然大笑。
第86章 血光腊月
第八十六章
朱定北没想到宁衡脸皮这么薄,笑了半晌见他真擦了水穿衣服,怕把老实人惹急了,憋住笑也起身道:“还想给你也擦一擦背呢,你这急的什么。 />
宁衡穿衣的手一顿,脸上浮现一丝懊恼。
朱定北就没他那么讲究了,胡乱gān了身上几下就套好了衣物,和宁衡走出去了还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阿衡,我刚才说的――”
宁衡把他推进寝间,反手关了门,吩咐人在外边守着,回头打断道:“我同她没有男女私qíng。”
“……你这是打算白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啧啧,没想到哇。”
朱定北闻言,坏笑地上下打量宁衡。
宁衡颇觉无奈,虽知道朱定北多半是玩笑话,但还是正正经经地与他说明道:“我家中无兄弟姊妹,她与我年纪相仿,太后便让她与我作伴。我对她,如同姊妹。”
宁衡看上去冷冰冰不通qíng理的一个人,看人却最是通透,因此六公主那点小心思也瞒不住他。
不过,他们左右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孩子,她又是小时候他照顾着看着长大的妹妹,便对他多几分纵容。
六公主自小被陈妃送到太后宫中教养,与生母的感qíng寡淡,太后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伴她,事实上她在宫中的处境并不如别人所看到的那样顺畅。而到了懂人事看人脸色的年纪,她便有意无意地与宁衡亲近,大约是发现宁衡这位便宜表兄确实能为她在皇宫保驾护航,更能赢得太后的喜欢,这才亲近成了习惯。
与其说六公主对他qíng根深种,不如说,她是为了趋利避害。
而早在察觉到六公主有意依赖他的时候,他便与太后说过不会娶她,太后也将话同六公主说得明白。双方早已心知肚明,何况六公主还曾当面与他确认过,得知他无意之后,也没有纠缠。
朱定北听到这里很有些稀奇道:“看她的模样,可不像你说的只是为了利用你啊?”
宁衡这小子未必就真懂女孩子的心意,说不定六公主口头应承只是缓兵之计,心里根本没死心?
宁衡摇了摇头,道:“不管怎样,她不过是孩子心xing罢了,我不会娶她,她亦不会嫁我。至于其他,便随她去吧。”
朱定北不说话了。
宁衡分明也看出来六公主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依然保持和从前一样的态度,仿佛给人若即若离的希望,这样我行我素,显然是没有将六公主是否会因此受伤害考虑在内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辣手摧花的本事啊。”
朱定北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
“她如何,我不在意。”宁衡笑了声,“不过,若是我在意的,我便想他所想,急他所急,永不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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