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素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震动的神色,但瞬间便被控制住了。
他看到了高中时代他爱慕了整整三年的女孩子,比任何人都自持的他,曾经也为了吸引这个女孩子的目光做过一些蠢事。
不,她已经不能称之为女孩子。
她穿着路边摊上几十块钱一件的裙子,破旧的皮靴,头发因为没有经过美容院的jīng心打理,微微卷曲着,有些gān燥。
但是她的脸庞仍然美丽,比起十几岁时的清纯稚嫩,如今更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忧愁,竟是比从前更加吸引着他。
他的眼中升起了只有少年时期才流露出来过的憧憬与倾慕,令冰冷的神色染上了一抹柔和的光彩。
但这光彩只存在了短短的几秒钟,便被收敛的无影无踪。他的神态一点一点抽离幻梦,回到了现实。
如今的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若是他想,他可以去接近她,将她偷偷留在身边,圆了当年的初恋。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是一个冷静的人,他很清楚自己一直以来最想要的是什么。他好不容易爬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不想再跌回谷底,回到曾经社会底层的生活!
即便是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心动,一生一次的爱恋,也不可以成为阻碍他的隐患。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而冰冷,薄唇紧抿,背脊也更加挺直。这时司机盖上车头盖,过来告诉他车子已经可以用了,问他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他说:“去百货公司买艾美最喜欢的礼物,我要亲手送给她。”
整段戏表演完,秦子夜从角色中脱离出来,恢复回最初的神qíng,向坐在桌子后的林景安和徐航鞠了一躬。
徐航对他露出个大大的和善的笑脸,转向林景安。林景安十指jiāo扣抵在唇前,微眯着眼审视秦子夜,秦子夜很坦然。
半分钟后,林景安笑了笑说:“一起去吃午饭吧。”
三人再加上韩东,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午饭间林景安对秦子夜说:“我看了你主演的《花漾》,还有《烽火三月》的样片,今天再看了你刚才的表演,虽然才过去短短一年,你给我的感觉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吗?”
秦子夜淡淡一笑:“大概是因为从前我活的太没有目标了,现在我摸索到了方向,所以我会更努力。”
“关于你有多努力,嘉唐都告诉我了。”林景安道。
这顿饭吃完,林景安让他回去等通知,话虽这么说,但其实结果已经没有太大疑问了。
果然一周后韩东便兴奋的给秦子夜打电话,通知他林景安已经正式邀请他出演电影男主角。
就这样,这一世秦子夜与这部电影擦肩而过后,最终又连系在一起了。
林景安的电影一年前就开始筹备,选角进行了几轮,最后竟然定了第一次试镜就被刷下去的秦子夜,这个新闻瞬间就掀起了一股风bào。
《花漾》已经上映多日,票房比不上大片但比预期好许多,口碑也不错,这部电影虽然有人喷有人骂,但主流媒体与大部分网友的评价都是诚心之作,有一位业余影评人在博客里说:“原本对这部电影不抱太大的期待,毕竟是没有作品的新导演新团队,主要演员也都是新人,其中还有个我一直认为是头号男花瓶的秦子夜,但看过之后,gān净利落的拍摄手法、细致严谨的画面细节,都令人感到非常舒服,最令我惊喜的,是曾经我眼中的男花瓶――秦子夜。并不是说他的演技多么令人惊艳,但他的表演方式总是令人眼前一亮,很惊喜,就像夜晚繁星熠熠的天空般充满了想象力与创造力,让人觉得一切皆有可能。这个年轻、漂亮,气质中有种冰雪般的澄澈清冷的男孩子,就像一块原石,打磨过后必然会大放光彩!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
《花漾》的成功、获得金像奖最具潜力新人奖与接拍骆嘉唐的《烽火三月》,再加上被林景安钦点为电影男主角,秦子夜在短短一年内,完成了从电视剧演员转型为电影演员的过程。媒体们分析这是秦子夜为自己规划的职业方向,并预测今后他将活跃在电影圈。
其实只有秦子夜知道,这其中根本没有刻意的规划,而是许多偶然与许多必然的结合,再加上一些迷茫与一些坚定。
3月初林景安的电影《洗脚》正式开机,电影前半部分取景在南方一个乡间小镇,秦子夜出发前一晚,坐在chuáng上对着手机发呆了良久,给匡牧人发去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很简洁:谢谢你。
距离他上次给匡牧人打电话已经过去很多天,他不确定匡牧人是否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匡牧人便回信说:不用谢。结果会变成最好的。
秦子夜握着手机放在心口,似乎能感觉到温暖自手心散发出来。
匡牧人又传了一条信息:遇到任何困扰,随时可以找我。
秦子夜想回复他,却在屏幕上按了半天也不知说什么,最后关了手机,在chuáng上躺了下来。第二天,秦子夜便跟随剧组坐飞机去了拍摄地。
《洗脚》这部电影同样不是爱qíng戏为主,而是父子qíng,并且电影中的两父子还不是亲生父子。
以冬是电影中儿子的名字,父亲名叫胡广,年轻时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从小就暗恋邻居青梅竹马的姑娘,那姑娘被父母嫁给了一家有钱人,谁知那家人nüè待那姑娘。姑娘嫁出去好几年后,某天晚上,重病中的姑娘抱着自己一岁的孩子逃出来找到了一起长大的胡广,把孩子托付给了他,姑娘回到夫家没几天便去世了,胡广怕那家有钱人发现孩子在他这里,把孩子抢回去,便匆匆带着孩子跑到了小县城。
胡广三十几岁,除了身qiáng力壮没别的本事,再加上怕被那家有钱人找到,不敢找长期的正经工作,便只能做些临时的活碌,多苦多累都做。别人都以为以冬是胡广的孩子,胡广没有否认,再加上以冬小时候模样特别可爱,有他心爱的姑娘的影子,因此粗人胡广对以冬特别细心。但是他总觉得,这个一岁大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神总是很奇怪,就好像知道他不是他的父亲。
以冬体寒,一到冬天就全身发冷,整夜睡不着觉。胡广带以冬去看了医生,开了一堆药,但胡广不放心,于是每年天凉了,便每晚烧一大盆热水给以冬泡脚。小时候的以冬有些孩童心xing,泡脚的时候不老实,总是溅胡广一身水,胡广佯装凶他,绷不了几秒钟就咧开嘴笑了,那笑容很粗鲁,大咧咧的,脸上的皮肤都皱起来了,眼中却闪烁着宠溺的光芒。
故事中,以冬是个坚韧的孩子,小小年纪跟着胡广住破烂的屋子,冬天没暖气夏天没电扇,也从来不叫苦。他刻苦学习,从不làng费一分一秒,他的目标很明确,他不想一辈子过这种生活,他要成为人上人。
关于以冬是怎么知道胡广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件事,剧本里没有详写,或许是以冬早慧,又或许是共同生活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总之有很大的想象空间。以冬对胡广有一份防备之心,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跟他毫无关系的男人会自称是他的父亲,他每天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变qiáng大,早早离开这个粗俗的、来路不明的男人。
以冬渐渐长大,胡广也渐渐老了。以冬考上了好的大学,胡广将十多年攒下来的钱jiāo给他,让他jiāo学费,剩下的做零花钱,以冬没有拿。
以冬在学校认识了一个名叫艾美的富家千金,两人很快陷入热恋,大学毕业后以冬顺利的进入了艾美家的公司,凭借优秀的工作能力,慢慢成为了艾美父亲的得力助手。
自从以冬上大学后,就没有再回过小县城的家。胡广想给以冬打电话,才发现他没有给他买过手机,他按照以冬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去大城市里找他,才发现以冬留给他的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大学名称。
胡广终于知道,这么多年以冬时时刻刻都想离开他,所以刚刚得到去外地上学这个机会,便迫不及待的走了。
一年又一年过去,胡广始终在那小房子里等以冬回家看看他,却一直没有等到。胡广长年做体力活落下了一身病,渐渐已经做不动了,他找到以冬高中时的老师问清楚以冬上学的城市,卖掉了手边所有能卖钱的东西,凑齐了钱去寻找以冬。
☆、第88章
以冬没有想过今生还会见到胡广,从小他就不相信他是胡广的孩子,他们两个从外貌到内在没有一点像亲父子。以冬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认定,他一定是胡广从哪里偷来的孩子,他的家人没有寻找他,很有可能是胡广把他们都杀了!
以冬不认胡广,胡广像小时候哄闹脾气的以冬般哄他,以冬烦躁的直接问:“你要多少钱?”
胡广跟以冬大吵了一架,最后以冬质问他,他是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是不是故意不让他与家人见面?
胡广无言以对。
胡广走了,以冬在他忘拿走的塑料饭盒里发现了好多糖人。
以冬小时候爱吃糖,胡广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根本不限制他吃,有求必应,导致长牙的时候以冬一口牙都被虫蛀了。
换牙之后胡广便不许以冬再碰糖了。
那时每到周末,胡广都会把以冬放在肩上带他去公园玩儿,去公园的路上有个爷爷在卖糖人,以冬每次都馋的流口水,胡广怕他新长出来的牙又烂了,不许他吃。再过几年以冬大了,可以吃糖了,他却已经学会自持,再也不喊着要买糖人吃了。
以冬不知为何想起了这些往事,当他回过神来,眼眶已经湿润。
故事后半段,以冬已经与艾美结了婚,并且艾美正怀着以冬的孩子。以冬偶然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了,他很激动,也很骄傲,因为他果然不是粗俗的胡广的儿子,而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以冬的家人让他和艾美一起搬过去住,艾美嫌弃以冬家里的条件远远比不上自己家,就以有孕在身不方便为由拒绝了,夫妻两人闹起了矛盾,结果以冬自己搬回家了。
以冬在一起车祸中受了伤,活动不方便,正巧又是冬天到了,四肢冰冷,晚上需要热水泡脚。家里的人没有人给他烧水,更没有人给他洗脚,每晚以冬只能自己去烧水然后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泡脚。
每到这个时候,以冬都会觉得这个家很陌生,然后就会不知不觉想起小时候,胡广给他泡脚,他溅了胡广一身水,胡广大咧咧的笑着抓着他的脚挠脚心,把他痒得笑个不停的qíng景。狭窄的小房子里笑声充斥,即便是寒冬,人的心也是暖的。
经过与家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冬发现他们对自己去世的母亲没有半分尊重,而失散近三十年一家人再度团圆,家人们更在意的似乎是他艾家女婿的身份。
以冬调查清楚了当年母亲的死因,与胡广将他抱走的真相。面对吸血虫一样希望通过他从艾家获取巨大好处的家人,他压抑了近三十年的那个真实的自己终于破困而出,轰轰烈烈的闹了一场。
以冬离开了家里,他觉得这里不是他的家,那个肮脏简陋的小房子才是他的家,那个粗俗不堪却会把他放在肩上、会细心的每到冬日每晚给他洗脚泡脚的男人,才是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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