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恒走到院门口,整理整理衣物,扬声道:"下官纪恒,拜见至亲王!"
里面安静下来,就听一个金石玉响般清冷悦耳的声音,懒洋洋道:"是纪老头么?给爷滚进来!"
蔺紫藤吓了一大跳,慌忙去看恩师的脸色,却更为震惊的发现纪恒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乐滋滋的抬腿迈进院门,嘴里还道:"老喽,不中用了。真要是滚进去,明个怕是要在床上躺一天了!"
蔺紫藤觉得幸亏自己正闭着嘴,否则非咬舌头不可!脚下不敢做丝毫停隔,跟着纪恒走了进去。
硕大的八仙桌,围坐着十几号子人。第一眼,蔺紫藤就看到那个人。
看似懒散的靠在木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右手三根手指捏着一个酒盏,轻轻转动着。清瘦挺拔,面容俊美无双,无需多余动作,简简单单往那一坐,端的是气势逼人!蔺紫藤明白,这人定是至亲王顾写意无疑!
纪恒看看桌上丰盛到过分的菜肴,吧嗒吧嗒嘴摇头晃脑道:"五爷,下官在京里天天啃咸菜窝头,痛苦得要死。可看看您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顾写意嗤笑:"你个老杀才,就会跟爷这装!少那么多废话了,还不快坐。"
纪恒嘿嘿笑了两声,扯着晕头昏脑,弄不清状况的蔺紫藤坐下。
甫一坐下,在座的武将们嬉笑的举着海碗凑过来要敬酒。蔺紫藤还未来得及推辞,就被硬着灌了一碗,呛的直咳嗽。纪恒吹胡子瞪眼怒道:"我徒儿儒雅学士,哪似你们这些粗胚,灌出毛病来可怎么办?"
那群人"切~"了一声哄笑。蔺紫藤咳咳咳嗽,警觉到恩师和这些人未免太熟络了,哪像初次见面的人。抬眼,正巧对上一对清亮深邃的眸子。被那难辨情绪的目光锁定,目光交汇,蔺紫藤心脏砰砰剧烈跳动,说不上是紧张还是兴奋。
"这位应该就是纪大人的高徒,蔺紫藤,蔺御史吧?"顾写意露出清浅的微笑,晃晃酒杯道:"欢迎来到边洲,我敬你一杯。"
蔺紫藤忙也喝了杯,暗中偷偷将黏腻的掌心在衣服上蹭了蹭。
纪恒取出贴身的一封信件道:"这个太子让我转交给您的。"
顾写意接过信,拆开快速浏览一遍,完后折叠好顺手交给身边的属下。那部属接过信,掏出火折子当场焚烧掉。
"朝廷如今已经穷的叮当响了。"顾写意开口,所有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坐好,换上认真的神情临听。蔺紫藤又为之一震。
"所以,朝廷已经养不起西北这四十多万的部队了。"顾写意笑的云淡风轻。
坐一旁的边洲知府杜其立,胖了许多,容光焕发,听到此处嘿嘿笑道:"既然朝廷养不起,咱们也只能另寻出路了,总不能坐等着饿死!哎,日子不好过啊!"
杜其立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愁眉不展,看的众人一阵大笑。
蔺紫藤越发费解了,得知朝廷穷的养不起军队,怎么这些人还笑的这么开心?!
府兵制寓兵于农,是一种征兵制。府兵由务农的精壮子弟组成,平时在乡间耕作,闲时接受军事训练,接近现代的民兵制度。凡是军人,可悉属州县,垦田籍帐,一与民同。(注一)府兵制等系分明,隶属于国家,终年为战,不解甲。由于府兵平时务农,生活无异于农民,国家毋须为其负荷军饷,因而节省了大量养兵费用。战争时期,由中央临时配备将领,率领府兵往赴征战;战争结束,兵归其府,将帅则解除兵权。这种措施使军队不至于成为将帅私有,减少了军人拥兵专擅或割据的可能性。
此兵制为大雍根本。
顾写意一纸奏折传回雍京,提出两条改革建议。一是削减西北老弱病残等战斗力低下的士兵;二就是为战争时期临时招募士兵,也就是改兵制为募兵制。改兵制,动根基。大雍上下登时一片哗然。
顾写意已经完全掌控了西北四省,四省官员百姓只识至亲王不知天子。如今若再掌握了招募士兵的权利,和皇帝还有何区别?跑死了无数良驹宝马,信使们日夜拼命赶路,严令西北不可轻举妄动,需商讨后再做定夺。
顾写意看信后放声大笑,随手将信扔给其余将领传阅,负手而立,睥睨众人,道:"你们怎么看?"
众将领齐跪于地,高声道:"一切听从大帅指示!"
顾写意一边大打太极与朝廷扯皮,一面收兵买马。朝廷投鼠忌器,不敢过于刁难唯恐逼反顾写意,于是下旨说朝廷没有多于钱粮,不会为改兵制花一分一毫。
顾写意心道,老子巴不得你们什么都不插手!
官商勾结这个词放到哪个时代都是贬义的,上不来台面的,有违君子作风的。可顾写意却冒天下之大不为,弄出一招招商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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