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边洲城为中心,附近十里内俨然形成了戈壁中的一个绿洲。先行部队提前到达边洲城,顾写意等人出城亲自迎接他们。
顾慧中抬眼望去,在一片金戈铁甲中,第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似乎无论何时何地,无论身边围绕了多少人,这个人永远是被第一个认出来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王者的气势。
顾写意身着青黑色衣衫,挂在嘴角的清浅笑容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懒散。然,背脊却挺得笔直,优雅中犹带着军人独有的警觉与刚硬。面容不再是印象中精致到极致,细腻如画的清丽。眉梢眼角因战火而染上了风尘,但这无损他的风姿。如果说,儿时顾写意眉梢眼角带出的风情在女子身上也能找到,是种超乎性别的美感。那么现在的他,更多的添加了份纯阳刚的,只有男性才拥有的气概。
顾正凛率先跳下马,大声喊道:"五哥!"
顾写意哈哈一笑,快走几步上前,张开双臂热情的拥抱了一下顾正凛。松开手,眸光流转,定定看向顾慧中。那双眸子与纠缠顾慧中多时的梦魇不谋而合,似乎带着笑意,却掩不住眼底的那丝阴鸷。
顾慧中冲顾写意微笑。顾写意熟络地拉起两人的手,一同进了边洲城。
边洲城原本就是军事重地,盖的可谓是固若金汤。顾写意接手后,又再度斥巨资修建。街道宽敞,房屋林立,商家云集,人群熙熙攘攘,与京城比也不逞多让,哪里像战火波及的前线城镇。百姓们虽然步履匆忙,却不见丝毫慌乱神态。仿佛不知道就在此地几十里外雍新两国正打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
顾慧中与顾正凛被眼前一幕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若不是确信知道战争还未结束,还当是新兴起的大型城镇呢。
顾正凛憋不住,道:"五哥,在边洲城长大的人个顶个的胆肥啊!任不远处打仗,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丝毫不见影响啊!"
顾写意淡淡笑道:"边洲人不论男女老幼皆胆量过人。再者,打仗归打仗,不能影响了百姓的生活。"
队伍经过,沿路百姓见到顾写意不管再忙,也会放下手中的活,恭恭敬敬鞠个躬,鞠完躬后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有小孩子跳着喊道:"大帅,大帅!"
顾写意听到叫声后,朝他们挥了挥手。
顾正凛瞪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结巴道:"他他们,每次见你都这样?"
顾写意可有可无的答道:"我每日忙东忙西在城里四处跑,每次见了都跪满一条街,他们不烦我也得烦。"
顾慧中自始至终没说话,到此处忍不住轻叹一声。抬眼环顾四周,边洲城秩序井然,生机勃勃。以微知著,这尚是治城,若是治国呢?
顾写意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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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上的饭菜,既不丰盛,也不至于寒酸,用个精准点的词就是简单。
简简单单一桌酒菜,简简单单几个陪客,简简单单的房间。没有奢华夸张的布置,不用强打起精神对付应酬,无处不透着舒适,让疲于赶路的人从骨子里觉得放松。
西北的天好比是娃娃的脸,一天三变,此刻外面竟飘起零星小雪。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三杯酒下肚,看着琉璃窗外的雪景,浑身上下都觉得惬意。
顾正凛借着酒劲凑到顾写意身边,絮絮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顾慧中浅尝着周边小国进贡来的红酒,又开始走神。进入边洲,愈清晰感觉到顾写意的厉害,内心的挣扎愈是厉害。两个声音纠缠一起,一个说现在就向顾写意投降表忠心,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另一个又说,别做白日梦了,顾写意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的!
"行了,有什么直说,凭你那点口才手腕还能把我唬住?"
说不上是嘲弄还是取笑的声调,让顾慧中猛然回过神来。寻声看去,顾写意斜倚在大椅上,懒洋洋睨着顾正凛。
顾写意所坐主座上搭盖着张极其罕见的白虎皮。他身着深色衣衫,头靠椅背上。暧昧的灯光,雪色的皮毛,将他衬得雍容华贵。顾写意生的唇红齿白,容貌俊美,皇家的富贵优雅与他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特质揉合在一起,配上此刻透露出的慵懒与藐视天下的神情,任谁也会怦然心动。
美好的东西人人喜欢,人人想要拥有。更何况他还拥有与外表相匹配的权利,地位,财富,智慧。
顾慧中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他的大哥,永平帝执着的原因了。
只有顾正凛如故,他一如既往表现的懵懂莽撞,反驳道:"你打小就这样,什么叫唬你?我在说真心话好不好?五哥,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换我我也觉得憋屈,明明是自己拼死拼活得来的胜利到头来送给别人。可要说你在乎那点名声、赏赐我更不相信!就算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送给你,你真会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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