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舍得给布头的也已经算是大方人家了,有些个人连布头都要拿回去,只少少地给那一点半点的工钱。
对方既然已经说了行情如此,罗用便也不再多言,只又道过了谢,这才出了孙寡妇家的院子。
待她走远了,孙寡妇收好了那一匹绢布,对炕头上那小脸通红正在织着一个毛衣袖子的孙女说道:“脸红什么,那罗三郎进屋这半晌,也未向你那边多瞧一眼。”
“……”她那孙女将头埋得更低,只那两只耳朵却红得愈发厉害。
“可知他对你无意?”孙阿婆又道。
“我知。”她那孙女低低回了一句。
“你知便好。”孙阿婆叹了一口气,在炕沿坐下,又道:“这罗三郎若是能看上村中哪户人家的闺女,谁人也没有往外推的道理,他若是对你有意,我岂能不为你高兴,只是我这两只眼睛看得真真的,他却是对你无意。”
“我知。”她又岂会不知罗三郎对自己无意。
“你知便好,别整日尽想这些个,当心把脑子也给糊住了。”孙寡妇无奈道。
少年人要动心,那是谁也拦不住,只能隔三差五给她提个醒,叫她莫要被那些妄想给迷了心智。
莫说她孙女,村子里那些个十几岁的少女,又有几个没发过嫁给罗三郎的梦,村里不少大人也都是乐见其成,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罗三郎根本毫无此意。
孙寡妇也看好这罗三郎,就算不论什么家资事业,单论人品,这方圆百里怕也是没有几个后生能够及得上他。
十几岁的青青少年郎,原本就长得一副好皮相,加上他行为端正举止清爽,不似其他少年人那般肤浅浮躁,你瞅着他那心里好像装着许多事,待人又无半点歹意,也不怪村中这些少女心动,这样的小郎君若是不招人喜爱,那才真叫稀奇。
这一边,罗用回到自家院子,埋头做他的羊毛毡坐垫去了,随着订单的不断增加,他现在迫切地想要提高制毡效率。
羊毛毡的毡化方式主要就是针毡法和湿毡法,针毡法就是全部采用细针戳刺,这样做出来的羊毛毡比较精细,但是速度相当慢。
湿毡法就是在羊毛毡上面淋上热水,经过反复的揉搓拍打滚动,达到快速成毡的目的,湿毡法速度快,但是细节部分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罗用先前做的那些垫子,正面都是用的针毡,反面只有一个颜色,可以用湿毡。
这几日他就想在正面也试试湿毡,并非完全只用湿毡,只是先把几个主要的颜色铺设好,后期再通过针毡的方式,添加其他细节上去,这样一来,应也能够节约一些时间,只是比较考验制作者的手艺,一个不小心,花朵便要走了型。
罗用这一忙,就忙到天色擦黑才从后院里出来,二娘这时候已经喂完了猪,刚从外头回来。
杂货铺那边飘来阵阵面香,罗用走过去一看,四娘五郎已经将今晚的饭食给做好了,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就是一大锅热腾腾的饽,也就是面片汤。
汤里有大娘从林家那边拿过来的一颗菘菜,还切了一些羊肉下去,再撒上一小把葱花,这样的一锅面片汤,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也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伙食了。
四娘五郎二人从锅中打了面片汤出来,一碗一碗摆在桌上,村子里七八岁的小孩洗衣做饭都是常事,也有早早就跟着下地去的,四娘和五郎若按虚岁的话,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在这时候也不算小了。
“阿兄,你尝尝味道可还行。”四娘笑嘻嘻看着罗用道。
也不给筷子,罗用只好对着碗沿吸溜了一口,心道咸了点,口里却说:“不错,这饽做得好吃。”
二娘这时候拿了一把筷子过来分给众人,自己也坐下来吃了一口,眉头一皱,刚想说这汤怎的这般咸,却见罗用给她使了个眼色,于是那刚到嘴边的话,便也和那口咸汤一起咽了下去。
“好吃好吃,六郎七娘也多吃点。”罗用一边夸,一边又去院子外头拿了几个冻梨浸在凉水里,等一下吃完了饽,这一个个的必定是要口渴。
六郎七娘都还小,小孩子就是好哄,气氛一旦被炒热了,听阿兄阿姊都说好吃好吃,他们便也觉得很好吃的样子,七娘那傻丫头还连添了两回。
“怎样啊,七娘,阿姊做的饽可好吃?”罗用又在一旁诱导。
“好吃!”七娘脆生生回了一句。
“嘻嘻!”四娘在一旁听了,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
这一晚,罗三郎没少喝水,好在炕头上就烧着热水,想喝多少有多少。
第二日,罗用依旧在后院忙活,只偶尔前院这边来人找他的时候,才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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