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能啊,那铁釜多贵。”那定胡汉子摆手道。
那一个铁釜好几贯钱,又岂是寻常人能够买得起的?他们若有那些钱,还不如跟王老大一起做些小本买卖。
他们这几个人这时候之所以没有跟王当他们一起去往定胡县那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没有本钱,罗用也不可能次次都给他们赊账,这回王当他们进货,就都是给的现钱。
还有就是一个风险问题,他们这些人承受风险的能力还是太差了,有些人胆子小,就算明知道那买卖能挣钱,也还是不愿意冒险,宁愿在这边太太平平的,每天挣个几文钱就好。
王老大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儿呢,早前王家的日子也算是过得不错的,就因为王老大和他们一起贩了一次货,结果栽在了一个陌生地方,好容易才脱得身来。
那一回他们非但把本钱赔光了,还吃了许多苦,耽误了大半年工夫。遭此一劫,家里的日子自然就难过了,王老大家更惨,阿贺嫂子摔了一跤,把肚子里的孩子给摔没了,然后王绍那小子就把自己个卖了,几经周转,好容易才又把人给寻了回来。
如今倒也算是因祸得福,西坡村这地方不错,他们一众弟兄现在也慢慢在这里扎下根来了。
然后王老大他们几人就又开始贩货卖了,着实也是胆大,换了他们这几个就不行,眼下这时候,说什么都不敢再冒险了。
罗用那个臭豆腐的买卖很不错,他们这几天私底下也讨论过,认为那个卖臭豆腐的摊子每天至少能做五六十文钱的买卖,扣除成本,怎么着都得挣个一二十文的。
不过羡慕归羡慕,只那一口铁釜,就把他们这些人都给难住了,这年头,一般小老百姓,谁家能有几贯钱,在一些穷乡僻壤里头,好些人一辈子都见不着几十个钱。
那铁釜确实贵重,罗用也怕有人打它的主意,这几日在城中,他没少跟城里的百姓打招呼,让他们多多看顾田崇虎一些。
另外,罗用跟离石县城中那些巡逻守城的官兵关系也还行,若真有什么事,他们应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田崇虎吃亏。
走了大半日,终于又回到了西坡村,还未进村口,罗大娘就在许家客舍那里冲罗用招手,示意他过去说话。
“阿姊,可是有事?”罗用与那几个定胡人道了别,笑眯眯赶着驴车过去。
“你过来,我与你说。”罗大娘小声道。
见她这样,罗用也猜到对方是要和自己分享一些小道消息了,于是便把五对交给正在这边玩耍的四娘他们几个,叫他们先带五对回去喝水吃粮。
罗用进了许家客舍,与前厅中的许老爷子等人打过一声招呼,便随罗大娘去了他们两口子做事的那间灶房。
这灶房比大厨房小些,但地方也不算逼仄,三五个人在里面还是很好活动。
这许家这间客舍修得不错,板正板正的,前厅那一排还修了两层楼,二楼没设单间,就是一条通透的长廊模样。
这会子天气冷,没什么人去二楼,就算上去了也就是小待一会儿。待到天气暖和起来了,在那上面吃饭吹风看景那肯定是很不错的。
“……田崇虎他老娘这几日整日在村里四处与人说,言是家中少了田崇虎,豆腐都做不下去了,又说她男人懒怠,自己一个妇人没多少力气,我呸,都照她那么说,人孙寡妇家还活不活人了。”罗大娘这时候就跟罗用说了说那田崇虎家的事情。
“那田崇虎他阿耶说什么了没有?”罗用这几日在县城里,也有托人带了口信给罗家和田家,再加上西坡村的人做着豆腐买卖,消息也比较灵通,这会儿大家早都已经知道罗用叫田崇虎在县城里帮他卖臭豆腐的事情了。
“言是要找田村正评理。”罗大娘哼哼道。
“评理就评理。”罗用点点头。告到天王老子那儿也不怕他们的,这年头雇佣童工又不犯法,怕什么吃官司。
“那两口子这几日总在村里跟人说这里说那里,昨日还有个担豆腐卖的小贩与五郎说,那田崇虎的爹娘还与他们那些上门买豆腐的人说这个事事,言是田崇虎本不愿进城去做活,是你强令他去。”
大娘很是忧心,什么样的名声也经不住这么给人败坏的。那田崇虎的爹娘这样胡乱说话,说得他家多可怜多无奈,弄得罗用简直就跟那强取豪夺的豪强一般。
好在一般人也不听他们的,他家要男丁有男丁,要田地有田地,还有那做豆腐的手艺,要说可怜,这世上比他们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可那些话要是被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去,怕有些人也是要信的,长此以往,罗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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