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恁多做什么?三郎明日还做呢。”罗用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村人就先喊话了,边喊还边把瞅好的糕往自个儿跟前划拉。
“明日不做了,做恁多卖得完啊?往后就逢五做一回。”罗三郎笑道。
“也是。”众人点头称是,心里纷纷都松了一口气,不是天天做也好,家里的小孩想闹都闹不起来,是三郎家没做嘛,又不是他们不给买。
他们不知,这世间竟还有“饥饿营销”这回事。像这样的糕,莫说在西坡村,就是在离石县,舍得吃的人家也是有限,两升米就换这四四方方一小块,好多人光是想想就心疼了。
罗用若是日日卖,有些人家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给自家小孩买上一回。他若只在逢五那三日卖,一个月就那三日,过了今日就又得等上十日,再想想,每月就这三回,吃也吃不了多少,买便买了吧。
已经可以预见,以后每到逢五的日子,西坡村的村民必定是要成群结队往罗家院子跑,那三日的营业,未必就比日日卖糕来的少,而且罗用他们也省事,刚出锅的糕也新鲜,卖得好就不会有存货,如此良性循环,三郎这卖糕的生意自然是要长盛不衰。
“你这袋子里的米也不够一升了,多拿两块糕,记得补四升米过来,我这里不叫人赊账。”罗三郎又对刚刚那妇人说道。
“片刻后便给你送来。”那妇人高高兴兴又挑了两块糕,她这时候若先是回家去拿米,等她再过来,大块的糕怕是都要被人挑完了,当然还是先把糕挑好,米一会儿再补,早知道罗三郎蒸的这个红糖鸡蛋糕这般香,她刚刚就该多拿几升米过来。
她这边开了头,后头那些村人里头就有跟着学样的,三郎说这糕要十日才做一回,今日十五,下回就要等二十五了,还是多买一两块吧,一家老小分着吃了,甜甜嘴儿也好,没见刚刚得了糕的小子那一脸好吃得要死的表情么。
不过也有想着这回先忍忍,等到了二十五那一日再多买几块过年的,过了二十五,很快就到除夕了。
这边,罗用在草棚里卖糕,那边,四娘五郎领着两只小狗就往村里去了,四娘手里头还拎着一个麦秆编成的食盒,二娘在里头放了几块刚出锅的红糖鸡蛋糕,叫他们拿去罗大娘那里,这也是罗用之前跟她说好了的。
至于二娘,家里总是离不得她,下边还有六郎和七娘那两个小娃娃呢。再说林家那边还有个林六郎,罗用心想,自己得防着他点,像那样的娇少爷,实非良配。
。
“喂,罗四。”
四娘和五郎走出去没多远,就有几个小孩凑了上来,村里头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舍得给小孩买这种糕吃的,那小小的一块糕,可要花两升粟米呢,确实也是有一些家庭负担不起。
这几个小孩刚刚就在罗家院子不远处转悠着,吃不着那糕,闻闻味儿也是好的,见罗四娘罗五郎拎着食盒从院中出来,马上就凑了上去,领头那小孩,还把罗四娘喊成罗四,整得江湖味十足。
“你干啥?”四娘个头不高,气势却摆得很足。
能被村里这孩子头儿喊一声罗四,自然也是因为罗四娘在村里这些小孩中间有些威望。换成五郎这样的,只好被人喊墩儿,没办法,就算是在小孩子的世界,不够霸气也是混不出来的。
“你手里拿的啥?”那小孩问道。
“给我大姐的东西,不关你们的事。”罗四娘没好气道。
这姐弟俩一路走,那些小孩就一路跟,嘴上还总问他们手里头那个食盒的事,罗四娘根本不搭理,领着五郎,只管往林家大院走去。
五郎昂首挺胸跟在四娘后头,每当这种时候,他就感觉自家姊姊分外靠谱,跟在她身后特别安心。罗四娘是个厉害的,村里差不多年纪的小子们都不敢招惹她,小姑娘们就更别提了。
那群小孩一路跟着,直跟到了林家门前,这才散了。罗四娘转头看了看他们离去的背影,扯着五郎的手赶紧进了林家院子,她心里可没面上表现得那般淡定,那些小孩要是真扑上来抢,她一个人哪里拦得住。
至于五郎,打架这种事向来是指望不上他的。
刚刚那个孩子头儿,大名田崇虎,比罗四娘大一岁,虚龄十岁。田姓是西坡村最大的姓氏,他们这小村总共才二十多户人家,田姓就占了十多户,平日里也挺喜欢抱团。
至于说田崇虎,小孩子么,跟着什么样的爹妈就过什么样的日子,他老子是个好吃懒做的,他老娘成日怨天尤地,也不甚勤快,好在风调雨顺,只要囫囵个儿地把自家田地种下来,日子倒也过得,只是过得比别人差就是了。
田崇虎是家里的老大,下边还有一个妹妹,今年六岁,听说原本还有一个更小的,生下来不多久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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