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在六郎身上,他俩向来不会心疼。”林大郎不嫌事大,还给她扇风。
其实他自己心里又何尝没有不满,只是自家兄弟婚事将近,这时候家里若是闹腾起来,还不知道要怎么被人笑话。
“你说,这婚事完了之后,咱便跟他们分了吧,各挣各的。”林大嫂与他商量道。
“你说分就分啊?”林大郎叹气。分家这事他也想啊,可这事他说了能算吗?现在他们虽然也能自己攒些私房,但是这家里的大头,终究还是被老两口捏在手里头呢,这一年做醋卖醋的,也挣不老少,还有这几日做豆腐卖豆腐挣的钱,他也是一个子儿都没见着。
“哎。”林大嫂推了他一下,小声说道:“要不然咱跟五郎两口子说说?”
“你可赶紧给我歇了这心思,当心到时候那罗三郎再给你记恨上。”林大郎连忙道。
“三郎瞅着可不是那样的人。”林大嫂依旧在林五郎和罗大娘身上动脑筋。
“哼,你瞅着他倒是个心慈手软的?”林大郎哼道:“你可是忘了当初田胜两口子那事?”
“……”林大嫂不说话了,当初他们村人一起收拾田胜两口子的时候,虽说也没怎么动手,但那场面也不是好玩的,当时村里头的小孩都没让去,在场那些人里头,其中就属罗用年纪最轻。
林大嫂回忆了一下当时罗用面上的神色,时间久了,也是有些记不清,但有一点她记得很清楚,罗三郎对于那田胜两口子,可是没有什么心软和同情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冷漠的。
“当初他让五郎两口子去许家客舍做活,每月又肯给那么些钱,不就是为了把他俩摘出去?说难听点,这就是花钱买清静呢,也算是给咱家留着面儿了,你这时候再敢把他们扯进来看看?”林大郎担心自家婆姨做出什么糊涂事,便把话摊开了给她说。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林大嫂哼哼道。那罗大娘从前也没什么,现如今她那兄弟出息了,自己便要处处忌惮,那两人整日在外头干活,家里边也不帮忙,纺线织布的活计都是她与林二嫂在做。
前些时候县里头的人过来收税,那罗三郎倒是让林五郎带了半匹麻布回来,言是他两口子在那边干活,耽误了家里织布的工夫。结果林父却不肯收,又叫林五郎给他送回去了,说他们已经拿了工钱,这时候若是再拿布匹,别人家还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们林家人。
“二房那边近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今日我与她说这聘礼的事,她竟也不搭腔。”林大嫂想了想,又说了一句。
“还能想些什么,她阿耶现如今也在水泥作坊干活呢,原本人家嫌他年纪大不肯收,后来还是罗三郎说了话,让他帮忙劈柴烧火,瞅那意思,像是打算让他学看火,那看火的工钱可不低,一日能有三文钱,还管饭,她这会儿心里头正高兴呢,也是不想旁生枝节。”林大郎解释道。
“我倒是没听说这个事。”林大嫂又叹了一口气,家里头少了罗大娘,她们两妯娌要干的活也比从前多了,整日都不得闲,这回这新媳妇早早进门倒也好,到时候多少也能帮她们分担一些。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做豆腐。”林大郎打了个哈欠,又翻了一个身,便再没动静了。
秋收结束以后,西坡村的豆腐买卖就又活络起来了,先前那段日子,又是修路又是做豆腐的,忙得那叫脚不沾地,就连在别的地方传得沸沸扬扬的第六谷,在他们这里也没能掀起什么波澜。
这会儿路虽修好了,他们这片地方上的人却也没怎么闲着,做豆腐的做豆腐,造纸的造纸,上工的上工。
这一年的赋税交上去以后,各州郡官吏的工作也告一段落,郝刺史要去长安城面圣诉职,出发也有三五日了,罗用托他带了一双靴子给皇帝,是时下常见的马靴款式,只鞋底用了杜仲胶,鞋面用的是鹿皮。
另外罗用也给郝刺史送了一双,因他这回进京不用骑马,罗用便让冯皮匠给他做了一双皂靴,类似的款式,却并不是白底黑鞋面,而是近黑色的杜仲胶鞋底,鞋面用的是一块上好的羊皮,鞋里絮了一层绵,想来他这一路坐马车去长安,应该也不会太冷才对。
因羊皮本来的颜色不够好看,冯皮匠从罗用那里取了染料,花了不少功夫将这块羊皮染成青色,青色的鞋面黑色的鞋底,皂靴的款式,再配上郝刺史那一身大氅,着实很好看,就算大氅里面露出一个高领毛衣的领子,也并不会显得十分突兀。
上回罗用去长安,就多亏了郝刺史的安排,这回除了那一双靴子,罗用另外还托马氏商行将那一批牡丹坐垫运去了长安城,到时候肯定也要郝刺史帮忙,才能献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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