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里有水井,房屋不算很新,但院子足够宽敞,租金也比较合理,从这边到光德坊,只需走过一条不算很长的街道。
“这一担可是二百串?”廊下有一个年轻妇人正在穿卤串,二娘见她身边已经穿好了两桶,上面用干净的麻布盖着,于是便问她道。
“一百八十串。”那妇人抬头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不停。
“晓得了。”罗大娘点点头,又道:“我先担去铺子那边,你们也抓紧些,宵禁前需得把这些物什都送到铺面去。”
这一担子一百八十个卤串,可也不轻。这穿卤串的活计并不是谁人都能做,罗大娘先前也让别的妇人做过,要么就是手上没准头,要么就是总替她心疼东西,总想少串几个,虽是好心,却并不合大娘的心意,近来雇佣的这一个妇人倒是不错,手上有准头,干活也麻利,而且她自己穿出来的卤串,每一桶多少个,她心里都有数。
罗大娘现在基本上也不怎么在铺面那边看店了,卖货的事情主要就交给许家那一对小夫妻,另外又雇了两个人手给他们帮忙。
虽然对许家人信得过,但是每天拿过去多少东西,大娘心里也得有数,她现在还养成了记账的习惯,虽然磕磕巴巴的很多字都认不全,但是在这长安城中,要找人问个字总是容易的,先前大娘还整日待在店铺那边的时候,常常也会有一些识字的小娘子到她们铺子去买吃食,大娘若是问她们这些,小娘子们都很乐意教她。
“大娘,你这担的可是卤串?”罗大娘才刚走到西市附近,还未到光德坊,就被人给喊住了。
“怎的不到铺子去买。”罗大娘笑道。
“既是遇着了,你便卖我几串。”那妇人笑嘻嘻的。她家是在西市这边开布坊的,下午这时候生意好,也是走不开,这时候见罗大娘挑着担子经过,就把她给叫住了。
“那你要几个?”罗大娘挑着担子到她那布坊门口。
“要三个。”妇人让她丈夫继续招呼店里的客人,自己则跑出来买卤串。
“大娘来了?大娘你给我也拿两个卤串来。”旁边店铺里也有人喊。
“哎,我也来买几个。”
“给我拿五个。”
“我要三个。”
“……”
待罗大娘再次挑起担子往光德坊去的时候,那两个木桶里的卤串已经卖掉了大半,她身上也多出来一百多枚铜钱。
这些钱扣除成本,也尽够她给一个雇工发一个月工钱的,每天只需走这一遭便能挣得这些钱来,一个月下来,给所有的雇工发完工钱以后还有多的。
所以她最近几乎每天下午都要走这一趟,这些店铺里的人,早上的时候可能也没想着要吃卤串,下午的时候自己又忙得不行,等到了晚上,闭门鼓一敲,他们这边又够不着了,所以每次看到罗大娘挑担从这边走过,都会有人找她买卤串。
罗大娘怀里揣着铜钱,肩上挑着担子,步履轻快地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
听人说罗二娘在凉州城办起了羊绒作坊,又听人说她在凉州城买了好多房产,罗大娘心里其实也是有些羡慕的,知道她现在过得顺遂,时常可以从别人那里听闻她的消息,心中也觉得很高兴。
不知道罗二娘将来是不是就打算把重心放在经营羊绒作坊这件事上面了,而对于罗大娘来说,这阿姊食铺便是她唯一的事业。
从最初那时候,罗用让她到许家客舍做工开始,她的命运之轮就开始运转了,这间食铺就是她的宿命,而她也十分喜爱这一份宿命,并将它视作自己最终的归处。
罗用并不偏心,他给了罗二娘巨额的钱财,甚至还要修路去往凉州城,他同样也给了大娘阿姊食铺,还有许多她从前闻所未闻的食方。
大娘还记得那一日,三郎将一个小本郑重交到自己手中的时候,那两只眼睛里面遍布的血丝。他说,这些方子阿姊可以慢慢琢磨试验,也可自行处置,长安城那边形势复杂多变,万事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钱财和食方皆乃身外之物,当舍则舍。
……
待到夜幕降临,帮工的妇人们将那边院子里做好的东西全都搬到铺子这边,有些家里住得近的,也有回家去的,还有一些住得远的,或者是明日一早便要起来干活的,就住在崇化坊那个院子里。
阿姊食铺这边最忙的便是每日下午和晚上这两个时段,下午主要由许家那两个小年轻负责,晚上大娘和郑氏长女一般也会过来帮忙,除非她们另有别的事要忙,比如突然接到一个大单要在那边院子里加班加点干活之类。
“走,去阿姊食铺。”
“你这都连着去了半个月,还没吃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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