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被这些市井之徒平白呸到面上来了,祁县令又羞又怒,却又不敢惹出民怨,一时间左右为难,额上很快便沁出了汗水。
还是县丞反应快些,与县令出了主意,让他草草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便说案情尚未清晰,此案容后再审,最后又令人把罗四娘押回牢中。
四娘这时候已经擦干了眼泪,也收拾好了心情,她这时候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长安县令八成是他们罗家的敌人,听闻在那朝堂之上,先前就有人数次想要置罗用于死地,皆未能得逞,看来这回是要轮到她了。
见罗四娘又被人带下去,侯蔺很是生气,但他人微言轻,别说是长安县令,就连那些个差役都不把他当回事。
县衙门口闹闹哄哄了一阵过后,众人终究还是散去了。
罗四娘独自一人被关在长安县衙的大牢里,罗用与罗二娘远在陇西,并不知晓,罗大娘远在江南,这时候同样也没有得到消息。
五郎他们几个已经被白家人接到白府,原本那两条大狗,现如今也只剩下一条,豆粒儿死了。
几个小孩和一条大狗都有些精神恍惚,一时还不能从这一场突然而至的劫难中缓过神来。
罗用的那些弟子们也开始在城中奔走打听,想要早日弄清那两名贼人身份,争取早日结案。
坊间不少百姓亦是帮忙打听,只是那两人竟像是凭空从那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一时竟是无人知晓他二人身份。
转眼时间又过去一日,这一日大朝之上,白翁弹劾长安县令,言其庸碌无能,不识唐律。
唐律有云,夜无故入人家,主家即可格杀勿论,分明是合情合法,他却非要把人关着不肯释放,还在公堂之上大谈女德,莫非是要以女德治罪?
白翁话音刚落,当即便有人站出来反驳,言是此案死者身份尚未查明,一时不能结案亦是情有可原,祁县令言女德,不过是在公堂之上训导那罗四娘几句,身为地方父母官,何过之有?
“既是父母官,就应该有父母官的仁厚,将一个无罪女子拘押牢中,着实不是为人父母者该有的行径。”
“那罗四娘总归是杀了人的,此案未结,拘她几日又有何不可?”
“……”
“长安县令无才无德,理应罢免!”
“……”
“那罗四娘转瞬便能击杀二人,也未必就是善类。”
“……”
朝堂之上炒得不可开交,皇帝坐在垄榻之上,看着下面的臣子们唇枪舌战。
他们此次争论的事情,乃是那罗四娘杀人之事,看似与皇帝没有什么关联,皇帝这一次却是不能置身事外。
当初派遣罗用去往陇西,他就曾经向罗用应承过,会帮他照料家中,结果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显然是他失信了。
其实皇帝确实也曾交待过下面的人,让他们看顾着罗家这几个小孩一些,然而这时日长了,总归还是有些疏忽了。
听闻前天夜里闯入罗家的那两个贼人甚为凶狠,若不是罗家院中养了两条大狗,那罗四娘又是自幼练刀,且熟悉自家院中地形,这罗家几个姐弟,最后怕是一个也别想剩下。
在李世民看来,这两个歹人分明就是去杀人的,罗家在长安城中很有名声,与左右邻里关系甚密,城中的百姓大多知晓此事,再加上院中又有两条大狗,什么人那么不长脑子,上他们那儿偷东西?若说掳人,同样也是不易,夜里宵禁之时,要带着几个小孩东躲西藏,谈何容易。
这件事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主导,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就是这位帝王这两日正在思考的问题。
罗用这个人很有才干,身上很有一些秘密,又是那么一副棺材板儿性子,此人并不容易掌控,但是就目前来说,他还是愿意为自己所用。
但是,假如说前天夜里罗四娘没有杀死那两个歹人,而是罗家姐弟为那歹人所害呢?那棺材板儿是否会因此与他为敌?
怎么看怎么想,这都是一个离间之计。
做这件事情的人,不仅与罗用有仇,很可能还打着要削弱王权的算盘。
李世民的目光略过满朝文武,却猜不出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
“朕这两日因这罗四娘之事,倒是又想起我那阿姊来了。”待到朝中众臣的争论稍稍平息之后,皇帝终于说话了。
“陛下可是想起了平阳公主?”有一名老臣接话道。
“正是。”皇帝说道:“我那阿姊亦是巾帼不让须眉,昔日我父子在太原举兵,阿姊便在长安,变卖家财招纳义士……她却是走得早,前两年我那姊夫也走了。”
这里说的平阳公主,便是历史上的平阳昭公主,乃是一名奇女子,她所率领的军队,便叫娘子军,她的丈夫是柴绍,乃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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