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这个朋友说得也有道理,于是这一天下午,这个昆仑人搬着家伙什出去跟人一起磨针的时候,就对那些人说了这件事,想跟他们打听个比磨针更来钱的活计。
“那你就去进作坊嘛。”现如今在作坊刚好的昆仑人也不少,也有那做得好受到作坊重视的。
“我不爱进作坊。”进了作坊一天到晚都得干活,想停下来歇息几日都不行,每日一大清早就要起床,去晚了还要扣工钱,他一点都不想进作坊。
“那你能作甚,莫不是想去当差役?”众人取笑他道。就他这小身板儿,被那抠门的两拳头就揍了个鼻青脸肿,差役那是根本不用想了。
“谁要当差役。”当差役也辛苦啊,没事还要被拉去操练,夜里还得轮流值夜呢。
“啧,口气倒是不小。”
“你想当也当不上,还是莫想这些没用的。”
“就你这样的,还是磨针吧。”
“早前他们寻那出去造桥的人手,你怎的不去?在那边辛苦个把月,够你们一家吃上大半年的。”
“我们族长说不让出城。”
其实就算没有阿普先前那个话,他也不敢轻易出城,城外的世界太危险了,不像这城里,四周都有围墙,还有那么多差役每日巡逻。
除了这一点,那修桥的活计他倒是确实挺想去。
这个事他问过也就问过了,别人也没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自己也不甚在意,冬季来便来了吧,反正在这常乐县里,他们一家人总不至于被冻死。
结果这天傍晚天快黑的时候,那抠门寻过来了,言是给他寻了个活计,让他随自己去。
那抠门带着他出了这片廉租房,下了前面那道缓坡,穿过街道,往城北那片住宅区走去,那里住着很多穷人,到了晚上也没几个人舍得点灯,到处黑漆漆的,只偶尔能见几个火盆。
那昆仑人跟在后面,越走心里越不安稳,担心这抠门气不顺,这是打算要把他带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狠狠打一顿,毕竟他俩现在虽然说是和好了,但关系还是有点不尴不尬的,这昆仑人也是有点被他打怕了。
前面的巷子又拐过一道弯,来到一个扎了篱笆墙的院子外面,抠门在外边喊了两声,屋里走出来一个瘦高男子,一颠一颠的,瞅着就是个跛脚。
“你不是说要寻个人帮你杀猪,我给你带人过来了。”那抠门对他说道。
跛脚招呼他们进了院子,又与这昆仑人说了工钱,和他每日要干的活计。
帮人杀猪不比进作坊工钱多,但每日也就早上的时候忙活那一两个时辰,一大清早过来,一头猪杀完了收拾好了他就能回家了,这昆仑人听了,就觉得很合适。
他从前在部落里生活,因为打猎的时候帮不上什么忙,回到部落里干活就要卖力,要不然别人就不肯给他们一家人分食物,这屠宰的活计,他干得再溜不过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那抠门走在前面,昆仑人走在后面。
看看前面那个大块头的背影,昆仑人觉得这抠门其实人也挺好的,下回别人再拿他取笑的时候,自己就不要跟着笑了。
今天白日里太阳还挺晒人,这会儿一入夜,空气就凉得很,夜风吹过来都带了几分冷意。
夏天很快就要过完了,再经过一个短暂的秋季,之后就是一整个漫长的冬天。
绝大多数昆仑人这时候都已经开始准备入冬事宜,他们在房屋前面的空地上搭建草棚,在草棚里堆放入冬以后要用的柴草。
还有一些勤劳节俭的昆仑人,这时候已经开始准备起了入冬的衣裳和被褥了。
布料的价钱实在太贵了,他们往往一家人每天干活省吃俭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买够给一个人做衣裳的布料。
做衣裳的过程也不容易,很多昆仑人妇人们从作坊下工以后,便要捧着布料针线到相熟的妇人家中去,跟她们学裁布缝衣裳。
这些妇人之间,基本上都是因为在同一个作坊干活所以才认识的,昆仑人妇人们手脚修长干活细致,力气也比较大,性格普遍又比较宽厚,跟当地的妇人们大抵都相处得很不错。
早前还有一个昆仑人女子在造车行那边被提了职,现在她每月的工钱已经比寻常工人多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匠人。
她那昆仑人耶娘为此感到很骄傲,别的昆仑人就很羡慕,听闻城中许多匠人每月的工钱拿得比差役们都多。
还有几个昆仑人家庭,也把适龄的女孩儿送到罗二娘的羊绒作坊去干活。
作坊里那些小娘子们,初时因为这几个新人外貌上与自己差异太大,并不怎么敢与她们接近。一起工作生活了一些时日之后,发现其实她们也是很好相处的,干活也很勤快,吃得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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