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四娘经商这件事,到时候再慢慢商量就是,其实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她也不是一嫁进白家就要当主母,那白以茅的母亲和主母的身体都还康健,一时根本轮不到她这个孙媳妇去挑大梁。
若是白家那边实在很介意,罗用到时候也能给她寻点别的出路,要不然就去纺织学院那边当校长也行,那比经商总是要显得清贵许多。
要不怎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从前让四娘那么犯愁的事情,随着罗用的归来,他们罗家的发展,如今竟已不再是什么难题。
她现在就盼着白以茅能早日从那陇右道归来,就算每日与她吵架拌嘴,都好过现在这般相隔万里。
四娘一向是个能承担的,从前罗用和大娘二娘他们都不在长安城的时候,四娘比五郎他们年长,自然就承担起了照顾弟妹的职责。
后来她又慢慢担起了长安城这一间南北杂货的经营,早前是有许二郎等人帮忙,如今许二郎他们都到洛阳那边发展新店去了,长安城这间铺子一直就是四娘在挑大梁。
与白以茅的感情问题,也是困扰四娘多年,之前她都默默承受着。
如今好不容易所有的问题都已经不再是问题了,她却还要承受这一份相思之苦,只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分外委屈……
罗用也知道四娘不容易,不过白以茅那件事,他一时便也只能帮到这里。
又几日,罗用正与一个胡商商议一批精铁的价钱。
这些个定居长安的胡商做什么营生的都有,放高利贷的都有,更隐秘一点的,搞政治投资的都有,倒买倒卖囤货居奇这点事,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寻常。
眼瞅河南道那条铁轨就要修完了,罗用估摸着,长安城这边的铁价也该降一降了。
那胡商却道,陇右道那边还要修铁轨呢,这铁价一时必定降不了。
“我说要降价那必定是要降价,你若不信,便只管留这批精铁在手中,等着郭都护将那黑铁山的黑铁卖到中原那一日。”
罗用是很确定这铁价早晚会降,只不知晓具体什么时候,而他眼下又急等着用铁,纺织学院那边要建教学楼和宿舍楼,不用说,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投入。
那胡商也有些犹豫,因他心里也清楚,待那陇右道的黑铁卖到中原,长安城这边的铁价肯定要降,只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在什么时候。
手里头这批精铁数量又多,零卖的话一时却是很难卖得完,若说有能力有需求大量购铁的大客户,眼下恐怕也就罗用了,其他若不是很急用的,便都想等到精铁降价。
他们这两边正商议着,杜构身边的一名随从来寻罗用,道是陇右道那边又来人了。
“又来人了?”这边的消息才送出去没几日,都不知道到没到陇西,怎的这般快又来人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些事也不好当着那胡商的面说,罗用向他拱拱手,表示改日再谈,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行在路上,与那传话之人略问了问,罗用便知晓了,这一次来的却是郭孝恪的人,因为一批流民入关的事情,写了文书回来请朝廷批示。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事情他老郭自己不拿主意,朝中怎么批,他就怎么办,将来出了岔子他也不背锅。
听闻这一批流民数量颇多,足有数千,其中各色杂胡都有,甚至还有不少胡人表示想来长安,这事郭孝恪自己确实也不太好拿主意。
几日之后,刚好就是七月十五大朝之日,群臣果然就这件事进行了争论。
很多人都担心那里头有细作,要搞事情,危害沿途百姓以及长安城的安危,莫说长安城,最好连边关都不要让他们进来。
“若是细作,自然有更高明的路数潜到中原,怎会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兴师动众,惹人猜疑?”同意这些杂胡入关的人自然也有。
“杨朝议这般说,他日这些杂胡若是出了差池,你可担得起?”反对派那边当即咄咄逼人道。
“我既穿了这身官服,自然就是担得起。”杨朝议这个话外之意,就是讥讽对方胆小怕事不配做官,不如回家吃自己。
“你担得起?你家里拢共多少人口,一旦出了事端,怕是与人偿命都不够数目。”那边又有人嘲讽杨朝议出身低微,家里人口少。
“……”
这朝堂之上一旦吵起架来就凶得很,一个个都跟吃了火药似的。
这些个士族出身的郎君们,营养又好基因有好,长得大多都比较高大,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姿态往往也是高高在上。至于那些个开国功臣武将出身的官员就更别说了,但凡胆子小一点的,被他们吼两嗓子都得露怯。
罗用有时候觉得自己站在这朝堂之上,就跟站在一堆豺狼虎豹里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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