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禺这一生见过最出色的两个半人莫过于殷夫人沈倦、他哥顾疏(虽然极不愿承认),以及半个是殷朝暮。两个半人里殷夫人与顾疏可归做一类,都是杀戮果决、当断则断的人中龙凤;而殷朝暮则全凭了相貌与让人无奈的死磕劲儿。可不论是谁,相貌都是加分项。
殷则宁却是唯一一个让人能因他出众风华,而忘记平凡相貌的男人。
“你每次来,都要发一阵呆。”沈倦坐在竹椅上,四十五六的人仍然精神得很,脊背挺得非常直,整个人曲线柔美,即便是顾禺也得承认他兄弟能有副好皮囊,全是缘自此处。
“那是因为我总觉得暮暮与伯父很像。”
沈倦听了这句恭维话摇了摇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纤长的指尖端起茶托:“你在大陆……过得还舒服?”
这句话明着问他,实则问殷朝暮,于是老老实实回道:“暮暮过得很好。您不用担心。”事实上,顾禺屁股下跟烧了把火似的,即便有殷朝暮陪着,他也不愿在沈倦眼皮底下多待。这次只是从大陆回来,照例要来拜访,才不得不过来。
沈倦沉默几秒,眼珠静静地,流淌着一种幽暗深邃的光泽,“我想也是,不然你不能放下他一个人跑回来。暮生在那边只你一个朋友看顾,想来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母亲,替他谢谢你。”
顾禺被这句话一堵,下意识露出个自嘲的笑:“不敢当,,我哪有能耐看顾暮暮?再说早就有人把他看得严严实实,哪里轮的上我这个兄弟。嘿~”
殷夫人神色不变,顾禺自知失言。何况丢下殷朝暮一个人跑回来,尤其大陆最近闹得风起云涌,他确实心虚,没坐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茶室在他离开后就一直保持着静寂,严叔身为老人,明白这是沈倦在想事情,不宜打扰。约莫过去一盏茶时间,才听见里面有了动静。
“夫人?阿禺少爷他……”
“不妨事,那孩子巴巴跑来跟我告状,话说完了,自然不愿陪我死气沉沉地干坐着。”
“您说笑呢。”严叔闻言颇不赞同她这样自贬。他与殷则宁一道长大,心中对这位孀居的女主人忠心其实不亚于对殷则宁本人。
沈倦淡淡摇头,“你们都道顾家出了个败家子,这孩子其实不比他父亲差,只可惜……罢了,这些天大陆的报纸取两份来,我也看看是哪个让顾家小子这样气急败坏、专门跑来捅、黑状。”说到后来,她想起顾禺装作不经心实则在明示的样子,心中不由好笑:“能让那个狂傲的大少爷使出打不过就跑的招数来,暮生恐怕对付不了。”
“外面都赞少爷名门之后,夫人您怎可妄自菲薄?”严叔虽然听不懂,但多年经验,知道要搭一两句话,否则这屋子里的女主人,就实在是太寂寞了。“何况这两年少爷寒暑假回来,我瞧着出落得越发懂事了。”
沈倦伸出一只食指抵住额头轻揉了一圈儿,“暮生不知何时开了一窍,想通自己不如人了。可惜,他太倔,刚极易折,傻劲儿犯了,说不得还是敢硬碰硬。”她望一眼墙上的画,叹气道:“若遇上顾家小子口中那人,可不要吃了亏不说,把自己也赔进去。”
顾禺用词诡异,沈倦何等人物?一个“看得严严实实”,便隐约明悟自己儿子遇上了什么事。
“年轻人吃些亏是好事,夫人不比如此操心。何况少爷年龄大了,自然就学会如何才能少吃些亏。”
“咳咳——”
严叔一惊,“夫人!”转身就吩咐下去拿药煎汤。
沈倦抬起一手止住他,“有的亏能吃,有的亏不能。我只担心等不到他学会的那一天,就糟糕了……”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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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殷朝暮此刻,正身处焦点、无暇他顾。
姚恩林周五准时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会上见到殷朝暮,似乎也并不见吃惊。一同出席的除了他二人,还有一个表情忐忑的英冠化妆师以及两人的经纪人。
到场时,丁然正低头跟那化妆师在讨论着什么,眉头一直没舒展开来。但熟悉他的殷朝暮看得出并不是生气的征兆,反像是有什么事想不通时,习惯性的皱眉。
他坐下后,姚恩林冲他友好地微笑,并用一种略带担忧的遗憾表情说:“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你还好吗?”
殷朝暮回望,仔细分辨她脸上的神情,发现那担忧竟不似作伪。事情一报道出来,他就已在心中罗列出几个人名,尤其随后几乎三两天就有新的情况曝光,他便知道肯定有熟人在暗中窥伺,甚至使了助力。
而姚恩林……看似嫌疑最重,其实却最早被他排除。顶多……不过是被人当枪使而已。拖到现在,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今天他将证据摆出来,自然能看各方反应而猜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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