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手一顿,声音里微微有了笑意:“嗯。”随即淡淡看乘务长一眼:“刚带的新人?”
“是,她不懂事,请您多担待。”乘务长瞪了那妹纸一眼给个警告,再次露出微笑:“祝您旅途愉快。”然后扯着莽撞的新人退下。
兄弟啊……
顾疏揉了揉眉心,肩膀一轻。转头,殷朝暮从宽大的风衣里探出脸来,发乱糟糟,眼睛因为刚醒有些散瞳,圆溜溜的。皮肤白皙,嘴唇温润,一张脸红扑扑,优雅的仪表给睡得乱七八糟,正茫然地看着自己。
“醒了?”
殷朝暮:“啊?”
顾疏坏心眼儿逗他:“殷小龟。”
殷朝暮:“唔。”
顾疏忍了又忍,开始笑:“乖了。”
殷朝暮:“……”
外面是翻滚的云海,剔透干净的日光从机窗洒进来,落在顾疏英气的眉锋,戴着眼镜的他褪去了往常的凌厉,竟染上一抹难以形容的安全感。暖色调的轮廓与下巴上的毛衣领有种不真实的温柔。殷朝暮不是第一次亲近,却突然很想凑过去亲亲他的嘴唇。
“不睡了?渴不渴?”
“睡不着。几点了?”殷朝暮刚睡醒,全身都懒。自从住院后顾疏亲自接手,他就越来越不在这人面前注意形象,顺带养成了不勤劳的坏习惯。趴在身前的折叠小桌板上,他注视着顾疏从左胸口袋里抽出钢笔,“唰唰唰”在书签上记下几行读后感,然后又圈出某一段儿在旁边打了个问号,才表情认真地合上书。
看畅销小说也能看得这么郑重,还特意带上眼镜用钢笔写读后感……殷朝暮觉得这位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可爱,啊不,是搞笑啊。这种随身带着钢笔、看小言也做笔记的好习惯是怎么养成的啊?
“还早。”车窗上倒影出顾疏的帅气长相,英俊的脸侧过来,漫不经心地皱起眉,“笑什么?这么开心。”
“我猜你小学老师一定非常喜欢你,做笔记什么的……”时近黄昏,大片大片的火烧云静止在窗外,景色漂亮得没边儿。殷朝暮偏过头去看窗子,身旁人的轮廓虚虚映在上面。
“嗯……也不算……”顾疏漫不经心看了眼窗户,两人视线在某一点对上,然后淡定转开。“我总提一些疑问,他后来就有点烦了。”
殷朝暮想起这位当初在C大就能把老师逼得没脾气的场景,不厚道地再次忍笑:“啊……那真是,咳,挺遗憾的。啊哈哈哈——”
顾疏面无表情:“……”
殷朝暮:“抱歉,真的想忍来着。”顾疏依旧没表情,殷大少果断转移话题,“怎么戴眼镜了?感觉你变了个人似的。”顾疏这回接话了,“感觉?”他点头,在对方怀里翻个身,去摘他眼镜:“嗯,书卷气比较重,还是取掉吧,有点陌生,不习惯。”
两人肩并肩凑在一起。顾疏抬起手臂配合爱人转身,顺从地任由他把眼镜扒下来把玩,背靠座位调整好角度,然后将人搂住用风衣与毛毯裹成粽子。想了想又挪个位置,背部挡住大半过道。
殷朝暮靠在顾疏怀里让他抱着,半躺半坐,舒服地重新泛上困意,然后顾疏突然开口:“接个吻吧。”
……
殷朝暮:“不要开玩笑。”
顾疏闷了一会儿,声音像冰底之泉,波澜不惊,“你嘲笑我看书做笔记。”怀中的脑袋赶紧摇来摇去,从胸口响起带着笑意的解释:“对不起我不该笑你。咳咳……哈哈哈。”顾疏接着说:“遇见姚恩林那次,你还嘲笑我冲到门口锁门很傻。再往前《重耳》庆功宴,你嘲笑我手不稳掉了芥末鸭掌。四年前,你嘲笑我一路骑车跟着你。”
那么久你都能算上。殷朝暮的嘴角小小地抽动了一下,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记仇!不过……
“四年前你还真是骑车跟着我啊?”语气里有点好奇,又有点小得意。顾疏一扬眉,语气自然:“什么跟着你?”殷朝暮急了:“就是每次从孙老师家里回学校,说,是不是骑自行车跟我的公交车来着?肯定是,不然不顺路!”
“……”
“说吧,你什么时候起的鬼心思?我手上可有证据,别想赖掉。”
“什么证据?”
“你的大作。”殷朝暮余光中看着顾疏被人揭了底儿,仍从容得二五八万,心里暗恨这人太能装。“我记得最早一幅好像还是军训时候……招吧,我一直没想明白,你怎么……嗯,看上我的?”
顾疏低头,眼神中漾着浅淡的温柔:“吻完就告诉你。”
殷朝暮听了这话也有点意动,但透过顾疏肩膀看到过道对面一家三口中的父亲正往这边看,就消了念头。那位父亲拿着飞机上统一派发的广告杂志遮住脸,与他目光对上时,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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