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一句话就刺中自己家里存在的分裂可能,殷朝暮苦笑了一声:“你说的不错,但我有自己的看法。”
“哦?什么看法?”顾疏想不到他还真能有想法。老实说虽然默认了殷朝暮事业为重的观点,但心中未尝不觉得他才能有限,只等这位玩儿不下去的时候再把人抓回身边。殷朝暮走演艺圈,本来就很惊悚了,好歹还有一张出色的脸、一身风仪;但要搞事业……顾疏内心深处只当热血少爷纸上谈兵谈多了,想玩儿真人模拟!
他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待这位遇到困难,然后伺机出手,顺便让殷朝暮的心更向他这边靠拢——这也是那个晚上他肯放手的原因。
果然,不出几天就打来了电话,直到现在谈话都在他的预想之中。殷朝暮太天真,殷氏的问题一堆堆:新老两代人彼此隔阂、厨师水平青黄不接、东家与雇员彼此暗战……而意气风发的新任少东家却无视了伤口内部的腐肉,一心清理外部……
顾疏适当的否决掉他的想法,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所在,却没想到年轻气盛的少爷并没有被冷水泼昏头。相反,他仍然保持着清醒的头脑,理智得根本不像个初掌实权的花瓶少爷。
就好像是有真本领一样……的错觉……
“诚然现在的殷氏内部隐忧不断,表面上那些人已经被我稳住,但没有成绩的话,不出两周,我就会重新沦为挂名少爷。”
几位叔伯能跟着殷则宁打拼那么长时间,自然不可能仅凭感情与几句空口白牙的大话就被他摆平。
他拿下的、争取到的,仅仅是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如果能够证明自己哪怕只有父亲一半的水平,凭借加分,他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你不懂,这不是殷氏的机会,是我自己的机会。”殷氏或许有更好的办法来重现荣光,但他没有,他必须拿出掷地有声的成绩来。一旦他没办法证明自己,不说殷氏那些聪明人不会屈就,董事会的老家伙不会承认,就连他亲生母亲沈倦,都有可能再次将他弃置。
“这次的节目,就是一个姿态,是我将带领他们过关斩将的序幕。《食为天》的节目制式必须改,现在的制式根本显不出殷氏的特殊性。我的想法是现场出题,让参赛的两家店各自在一定时间内完成符合题设的作品,然后打乱顺序由两位东家一起品鉴给出分数。”
“这样做的目的?”
“临场应变。”
他舔了舔上唇,继续说道:“临场应变往往最考验厨师水平。若沿用之前的赛制,由两家各自做出拿手招牌菜,不说没有挑战性,单说殷氏官府菜与何氏的三月扬州两种不同口味,非要分个高低,也很难做出判断。而如果评判标准改为题设的符合度、其次是火候掌控、口感鲜嫩等等,不仅考验厨师厨艺,同时也考验创造力。
“厨艺可以用经验来换取,但身为厨师那份天生的创造力、对食材本身的敏锐度,才是决定他能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因素。一名优秀的厨师需要大量经验,但要想成为顶级厨师,只要经验是远远不够看的。”
殷朝暮说到家传祖业的时候,侃侃而谈、从容自若,竟颇有几分运筹帷幄远见卓识的高人相。顾疏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认真诚恳的大少爷,远远不同于之前纯粹凭借好相貌好修养赢得尊重的漫不经心,现在的殷朝暮内敛而沉稳。如果说在大陆出演电影的他几乎将自身风仪展现到极致,那此刻,就如同明珠被收入匣中,敛去一身锋芒。
恍惚间让顾疏错以为,看到了殷宅中巨幅画像中那个举重若轻、风华绝代的沉稳男人。
“第二个环节呢?你说两位东家亲自上阵品鉴,不找美食嘉宾了?”顾疏脑子好,《食为天》是个即将取缔的节目,他匆匆扫过一遍后还是将流程记在了脑子里。
“可以找几个嘉宾,但东家上阵,考的就是饭店管理层的水平了。我准备拉上何氏的三月扬州,单论厨艺,两家在伯仲之间,但与何世兄比起来,我自信有八成把握胜他半筹。总之这一次必须要赢下来!”
顾疏并不插足他们这一行,身处外围根本无法像殷朝暮一样,对整个事件有清晰全面的感觉。但他脑子清醒,至此已大致听出了整个计划中的关键。
“所以现在有三点最为重要:一是说服我更改赛制;二是邀请何氏一同上这个二流节目;三就是要我利用特权在节目前为你提供一些便利……是这样吗?”
殷朝暮顿了顿:“不错,第三点确实是我来找你的主要原因。比赛要公平,但既然有这个资源,我不可能不利用起来,想必你也不会反对这个观念。不用你帮我作弊,只需提前圈出个题目的大致范围,给些流程就好。在不涉及违规的情况下打两个擦边球,当殷氏与何氏不相上下时不偏心他们,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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