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瓜_明月珰【完结+番外】(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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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政帝回头看她时,她已经又低下了头,他看了良久,最终转身离去。
玄纁和束帛很快就进来伺候了瞳兮梳妆,然后三人低调的离开了德政殿。
回到输香轩之后,玄纁和束帛看瞳兮的láng狈样,本以为她又要恹恹的躺下,哪知她却嘴角含着笑,让她们为她准备沐浴的用具。
瞳兮第一次在承幸后,还能保持这么愉快的心qíng,她父亲的品行她是最了解的,一切都照着她想要的方向顺利的发展下去,虽然刚才有小小的惊吓,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次日,景轩朝的言官的奏折就跟雪花似的一片片飘进了御书房,中心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劝天政帝溥恩泽,广衍子嗣,以及劝说帝王防止后宫gān政。
这些言官倒也聪明,从天政帝的态度便能看出他对那位妃嫔的维护,所以也并不bī天政帝要惩处那妃子,以儆效尤,因为大部分人都能猜到那人是谁。
南翰行宫只有两位宫妃,而素来得宠的只有一位,就是那位身怀龙裔的昭夫人,天政帝不肯惩罚她也自有他的道理,昭夫人母凭子贵,如今谁又能动得了她。
这事最后的妥协,便是天政帝又从大明宫接了几位宫妃前来,政帝后宫不丰,大家估摸着他是没有合心意的,所以各府王爷又献了几名美人上来。
时近八月,正是每年朝廷向农民征收算赋的日子,花鸟使也会跟着下去,好为后宫充盈女子,因为大选每三年才有一次,所以每年宫里补充宫女都靠此时花鸟使下到民间采选。往年朝廷上也不重视此事,只是今昔不同往日,太后也不得不应和,命花鸟使挑选些家世外貌都极好,却错过了上次大选的女子进宫。
瞳兮惬意的抿着茶,想来独孤媛凤也是坐不住了,想要栽培一点儿新的打手。她自己倒无所谓,这些都是她jīng心设计的结果,只要慕昭文不专宠,她便没有其他什么意见。
“娘娘,心qíng似乎极好?”
瞳兮笑了笑,一时心里畅快,命人备了纸笔,对着“风荷池”的一池荷花作画。
瞳兮在风荷池畔笑的时候,独孤媛凤在凤栖殿也在笑。
“李嬷嬷,你说令狐瞳兮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最最好笑的事,她的好事还是被她父亲给一手破坏的,她本想复宠,这下倒好,又来了这么多新鲜的竞争对手。”独孤媛凤得也很畅快。
独孤媛凤一旁的李嬷嬷并没有笑,她秉持遇事都要先怀疑三分的态度道:“可是,刚好是贵妃的父亲撞破的,是不是太巧合了,若遇上一个处事圆滑的大臣,岂不是就没事?”
“嬷嬷,你太多心了,这事对令狐瞳兮有什么好处,她如今接近不了皇上,皇上也不主动找她,她有什么好处?何况下面还送上这么多位美人来,皇上正是新鲜的时候,她想复宠岂不是难上加难?”
李嬷嬷没说话,虽然独孤媛凤的话确实有道理,但是令狐瞳兮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昭夫人不再专宠。
可是这种杀人三千自伤八百的事qíng,不像是个聪明人会做的,所以李嬷嬷也没多话。所谓的自伤八百不过是说令狐瞳兮也接近不了天政帝,可是依着独孤媛凤自己的思维,那是猜不到令狐瞳兮的想法的。
独孤媛凤一心想的是争宠,可是瞳兮所要的不过是分宠,她并不想入御书房伴驾,她想过很多方法登上那个位置,但是绝不包括忍受那种痛苦屈rǔ的将自己呈现在天政帝的面前。
那个位置并不一定是皇帝最心爱的人能坐上的,因为一国立后并不仅仅是皇上的家世,所以她只要做那个最合适的人就可以了。
无妒,自然是其一。
昭夫人似乎也是明白了这一点儿,又或者面对前庭所施的压力,天政帝虽然进了昭夫人的微雨阁,但最后却忽然摆驾瞳兮的输香轩,大家也都明白那是受了昭夫人的恩惠。
瞳兮虽然心里也不痛快,却不得不硬着头皮,qiáng颜欢笑的接驾。
“皇上万福。”瞳兮带着合宫宫人行了礼,天政帝也不见上前搀扶, 一身冷冽的气息,大家都猜测他其实并不想到输香轩。
瞳兮蹲了许久,待天政帝已经进入正堂,才闲闲的抛来一句,“起来吧。”
瞳兮叹息一声,又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天子不高兴,思来最近她行事都极为低调,并没有惹他不高兴之处,对待昭夫人也是恭敬有佳,对待新入宫的姊妹也是爱护有加,并没有落人口实的地方。
两人在宫女捧来的碧波盆里净了手,开始用膳,瞳兮是寝不言,食不语的女君子,只埋着头吃饭,但是嚼在嘴里只觉得难以下咽。她同他就没单独用过膳,可是坐在他身边,那冰凉凉的气势让人顿时没了胃口,拘束不堪。
瞳兮不敢瞧天政帝,直到她好容易用完了一小碗饭,打算停下来漱嘴时,才发现天政帝面前的饭碗基本没有动过,他只是不停的饮着酒。
“皇上,这饭菜不合你胃口么?”瞳兮生怕自己小厨房的菜色不合天政帝的口味,且自己是万般料不到今日他要同自己用晚膳的,不过昭妃也是大度,如果换了自己,即使谏了天政帝去往别宫,也是不肯将他推给慕昭文的。
瞳兮望了望桌上的,黑糟鲍鱼鹅掌,风jī双拼风鱼,白汁西施舌,鲜烩美人肝,清香松子,燕窝八仙鸭子,鲜虾腰子烩溜海参,野意酸菜鹿筋炖野jī等等奇珍菜色,心里一紧,难道他是嫌弃自己的生活太过奢靡,其实对于一位贵妃来说,平日用这些菜品也不算过分,只是天政帝素来简朴,他每日的饮食也不过十二道菜品,且都是寻常菜色,瞳兮只怨自己那装朴素装得还不够彻底。
天政帝斜觑了瞳兮一眼,没说话,继续喝着闷酒。瞳兮是个善于求教的人,她抬眼看了看江得启,这人伺候皇帝这么多年,总该比自己了解他吧?
江得启在一旁也很着急,怕天政帝心里不痛快拿他们内侍撒气,所以他看看瞳兮,又对着饭菜努努嘴,再看了看天政帝的碗。
瞳兮顿时明白了,想起慕昭文为天政帝布菜的那个画面,心下也安了许多,只要不是怪自己奢靡就行,只是皇上也真是难伺候,吃个饭也不消停。
瞳兮招来束帛,让她重新上了一副筷子,总不好让天政帝吃自己的口水,所以她用新的银筷子为天政帝夹了一片明炉烤rǔ猪ròu,“皇上你用点儿菜吧,空腹饮酒对身子不好,请皇上爱惜龙体。”
天政帝放下杯子,脸色不见得比先前就好看,“贵妃吃饱了么?有心思关心朕的身体了?”
瞳兮是万般想不到天政帝吃饭是这个样子的,还要让人处处伺候着他,否则就不痛快的主,她心中的天政帝那是高坐朝堂之上,运筹帷幄的英睿之君,可不是现下斤斤计较的男子。
“不是,臣妾还没……”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吃完了,才发现他没用膳的吧。
天政帝为瞳兮也夹了一片西施舌。瞳兮顿了顿,想不到天政帝会为自己布菜,觉得受宠若惊。
“怎么,怕朕的筷子污了你?”他的声音冰沁沁的。
瞳兮慌忙的摇头,“不是,不是。”她赶紧夹了那ròu放入嘴里。
天政帝看她一副味同嚼蜡的样子,脸色更为yīn沉,瞳兮那也是没办法的事qíng,她知道天政帝在看着她,可是越是这般,她越是忘记了该如何咀嚼那西施舌,这时候即使是她平日最爱吃的菜她吃起来也是难以下咽的。
瞳兮好容易吞下那西施舌,又忙忙的站起身来,为天政帝布菜,用的依然是那双gān净的筷子。
“撤了吧,赏给底下人吃。”天政帝放下筷子,侍女赶紧送上漱嘴的茶来。
“可是,皇上……”瞳兮轻声道,他并没有用多少饭菜。
“将输香轩的厨子招来。”天政帝冷着脸。
瞳兮拿不准他想做什么,也只好递眼色给玄纁,让她紧着将厨子马德全招来。
马德全请安后,天政帝并不叫起,而是牢牢的将视线锁在他的身上,马德全很快就大汗淋漓了,瞳兮暗想看来还是有个自己一般怕天政帝的,真不知道太后,慕昭文,还有那些低等嫔妃怎么就能和他好好相处的?
瞳兮只觉得多和天政帝呆一刻,自己就要少活很多年,心一直都是绷满了弦。
“你叫什么?”
“奴才马德全。”马德全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你且看看这桌上。”
马德全闻言,抬头看了看桌上,瞳兮也看了看,没弄清楚天政帝的意思。
“一桌菜品如此之多,贵妃所用却只是十分之一,定是这奴才做的饭菜不合爱妃的心意。”天政帝的眼光仿佛很爱怜的扫过瞳兮。
瞳兮一个冷颤,这么多年他可从没称呼过自己为爱妃,何况那眼神表面上含着爱怜,但那下面确实刺骨的寒冷。
“无论是太后宫中还是昭夫人宫中,虽每餐仅有数菜,但都吃得gāngān净净,朕想着是不是为爱妃再寻一个厨子。至于这个厨子拉出去打五十大板,逐出宫去。”
瞳兮这才幡然领悟,其实先前她已经有所怀疑了,可是那时天政帝并没表示,她还真以为他是不满自己不为他布菜。他现在突然发难,所以瞳兮一时也没往这方面想。
可是听他最后一句话,她便明白,他那是杀jī儆猴,瞳兮虽不忍,但也只好沉默,任马德全帮她顶了这罪名,以后他到宫外,拖父兄为他寻个安顿,也算是感激他了。
“朕说的可对?”天政帝抬头望着瞳兮。
“谢皇上关怀。”瞳兮赶紧谢恩。

  兰滟汤

  先前被他连消带打,瞳兮已经是紧张兮兮了,眼见天色尚早,还不是安寝的时候,也不知天政帝接下来要做什么。
瞳兮跟随天政帝来到输香轩的书房,才知道他要在此看折子,一时站在廊下,也不知该不该进去伺候。
“贵妃进来吧,此乃后宫,想必令狐尚书即使有心,也踏不进来。”天政帝的声音从书房里凉凉的飘出。
瞳兮差点儿跌坐在地上,她心里有鬼,知道前翻的事不过是她算计的,她还自以为聪明,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知天政帝却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瞳兮应声进去,见屋子里只有薛姑姑一人在服侍天政帝,她看了看书桌,忆起小时候陪伴自己父亲的事来,便大着胆子上前几步,此时总是要小心的服侍,才能消一消天政帝的怒气。
其实瞳兮也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但是天政帝仿佛并不高兴,所以她还是将自己的原则挪后,降低姿态表示知罪。后宫嫔妃出入御书房那是决计要不得的事qíng,如果有朝一日她位登后位,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勒令宫妃不得去御书房伴驾。
她所期望的不过是有一日她能像前朝的孝惠皇后一般,也为后宫诸妃和天下女子写下一本《女诫》来,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能够流芳百世。
她死后,也能赢得“惠”的谥号,她便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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