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靖之!本世子同你不共戴天!出去之日,必是你命丧之时!”
顾卿挑眉,侧首道:“世子所言,顾某记住。”
在场校尉力士,连同狱卒在内,均对周瑛升起同情。
惹谁不好,偏惹这位。
说什么不好,偏说这句。
才关了几天,周世子就脑筋不正常。这般表现,再别想走出诏狱,重见天日。
宣府,涿鹿县
杨氏祠堂前,功名坊大体建成。
日暮时分,出工的壮丁陆续返家,两名守夜人在祠堂前打地铺,守着砖料石材。
夜半,月黑风高,万籁无声。
几个身影鬼鬼祟祟出现,寻到守夜人,确定人已熟睡,立即发出信号。
同伙扛出两具尸身,以绳索扼颈,悬到将完工的牌坊之下。
“行了,走!”
夜风吹过,守夜人骤然惊醒,揉揉双眼,看到牌坊下挂着的两具尸体,发出一声惊叫:“死人了!”
寂静的祠堂,风声回响。
叫声惊醒沉睡的乡民,纷纷点亮烛火,走出家门。
循着叫声,众人聚集到祠堂前。
火光照亮,见到牌坊下的情形,当即有妇人捂住孩子双眼,更有老人用力击打拐杖,“作孽,作孽啊!”
待将尸体解下,认出是逃走的一双男女,同情变作痛恨,立即有人破口大骂。
“丧了狼心,黑了心肝!”
杨材满脸愧色,杨材的妻子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捶着胸口,坐在地上大哭,“我猪油蒙了眼,认的什么亲,作的什么孽啊!”
先做下丑事,后跑到杨家祠堂前上吊。事情传扬出去,杨家无错也会变成有错。
“别哭了!”
族长越众而出,唤来几个胆大的后生,道:“仔细守着,不许旁人靠近。”
“是。”
“这事瞒不住,十弟,天亮后,你和我一同去县衙。”
“大哥……”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
杨氏族长道:“这是有人盯准了咱们,要害四郎。拼了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能让他得逞!”
这一刻,杨氏族人终于意识到,即便没有了闫家,也不是万事无忧。
“谁敢害四郎,我就和谁拼命!”
“老子运过军粮,遇过鞑子,杀过人!头不要了,也要把人揪出来!”
“走,上县衙!”
杨氏族人围住牌坊,不许任何人靠近。
杨材家的领着儿媳孙媳,不顾夜深,让男人套上车,直往临县冲去。
两具尸首被搬到一旁,杨氏族长同族中老人拈香,跪在祖宗牌位前,祭告先人。
“今我一族遭逢奸人,请祖宗庇佑,护我儿郎。以身抵命,便取我等!”
杨氏族人群情激奋,惊动县衙,震动宣府。
族中老人着寿衣,抬棺赶往临县,直往商户族中祠堂,静坐不动。
本叫着让杨家偿命的妇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眼球凸出,嘴巴张开,出不得半点声音。
“要偿命,咱们这把老骨头都搁在这里。”一名年近耄耋的老人道,“但这事必须查清楚!是非曲直,必要有个公道。否则,你我两族都要遭祸!”
围观的人群中,几个矮小的汉子互相递着眼色,脸上闪过得意。
殊不知,几名杨家后生和皂吏正四处盯着,发现几人异状,没有声张,暗暗记下相貌,见他们要离开,当即跟了上去。
☆、第六十章
几名矮小的汉子加快脚步,径直赶往城中。半点未觉,自己身后竟缀着尾巴。至歇脚客栈,丢给伙计一角银子,吩咐肉干面饼,便上了二楼,关上房门,再不见露面。
皂吏一身短打,留杨氏后生在外,独自走进客栈。
伙计迎上前,行礼笑道:“刘班头,今儿吹的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少废话。”
皂吏将伙计带到一旁,问道:“方才进来的几个人,就是上了二楼那几个汉子,都是打哪来的,你可知道?”
“刘班头,您可难为小的……”伙计面露难色,有几分犹豫。
“说是不说?”皂吏瞪眼。
伙计不敢再耍嘴皮子,忙道:“都是北边的,说是大同府出身,到宣府访友,日日外出。”
“大同府?”
左右瞅瞅,伙计低声道:“不瞒您,小的瞅着不像。”
“如何不像?”
“小的祖籍大同,这几人的口音听着奇怪,不像是大同出身。”
“哦?”
“刘班头,小的说的可都是实话。”四下里看看,伙计凑近些,低声道,“不像是大同,也不是太原,更像是宁夏那边,有一个说的还是顺天府官话。小的瞧着可疑,忧心是盗匪,正想着到县衙寻您呐。”
“你听真切了?”
“自然。”伙计脸上现出几许得意,“小的做了五年跑堂,南来北往,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口音没听过。别说宁夏,草原的鞑子都见过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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