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
早知道,再多喝几杯,多壮壮胆子,说不得事情就成了。
翻来覆去几次,终于坐起身,抹黑走到桌旁,擦亮火石。
烛光照亮,杨娜执起茶壶,不顾茶水冰凉,对着壶嘴灌下一大口。喝得太急,水流沿着下颌流淌,滑入已领,留下几抹深色水痕。
半壶茶尽,杨瓒总算有九分清醒。
要事在前,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想要和美人这样那样,以后有的是机会。
刚刚听到,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来了,人就在二堂?
正好。
省得多费周折,再请顾千户前往北镇抚司。
揉了揉额角,整理过衣袍,想了想,仍将顾卿的斗篷披上,推开房门,循着记忆,行过回廊。
乾清宫
张永和谷大用小心抱进两个包袱,朱厚照满脸兴奋,“找来了?”
“回陛,奴婢幸不辱命。”
“好!”
解开包袱,抖开两件儒衫,朱厚照双眼发亮。
有了这个,上元节必能出宫!
“上元节当日,朕要出宫。”朱厚照将张永和谷大用唤到近前,“张伴伴从显武营调护卫,谷伴伴随驾。”
出宫?
张永和谷大用惊吓不小,差点坐到地上。
陛下让他们寻来儒生衣袍,不为好玩,是为出宫?
“朕要去灯市!早听说灯市热闹,朕与万民同乐,自不能错过!”
默默对视,张永和谷大用登时泪流满面。
杨侍读的金尺,不远矣。
☆、第八十章
朱厚照下定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谷大用和张永只能眼睁睁看着,急得嘴上起泡,全无办法。
想请杨瓒救急,却遇上元节休沐,天子不上朝,连弘文馆都停了,压根见不到人。
出宫?
没有天子口谕,哪个中官宫人敢随便走出奉天门,绝对是嫌命太长。
“多调些营兵,再和司礼监透个信。”
搬不来救兵,只能从他处想办法。
“近些时候,王提督受了寒气,起不得榻,正用汤药。遣人告知戴掌印,调来东厂的番子,好歹多一重保障。”
“只能这么办。”
两人商量时,没有避开丘聚高凤翔等人,只将韦敏排斥在外。
十二监中官,安排到各殿侍奉,各有各的圈子。
张永等都是文华殿老人,几乎是看着太子殿下长大。战战兢兢,熬过上千个日夜,才有今天。
韦敏算哪颗葱?
实打实的半路出家,刚调入乾清宫,就在天子跟前伺候,自然让张永等人看不顺眼。
如此一来,双方自难亲近。
加上韦公公胸怀抱负,力争上游,前几日还抢了丘聚的差事,和杨侍读搭上话,理所当然,引来更大不满。
“先来后到,总要有个章程。咱们这样的,才在天子跟前露几回脸?一个内官监来的,敢抢在前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外廷同内廷不睦,互相看不顺眼。各自内部同样不是铁板一块。
面对外力,尚能团结,一旦外力消失,顷刻土崩瓦解。
天子身边的位置有限,有人占住,必有人要期望落空。
张永和谷大用先后被调入司礼监,任显武营和神机营监枪官。现下只是少监,日后必能再升。
只要占住天子身边的位置,不被他人取代,等到王岳戴义出宫荣养,坐上提督掌印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先时有刘瑾,两人总有几分提心。
现下,刘公公接连敲打收拾,形不成多大威胁。两人得天子宠幸,又同杨侍读交好,脚下的路必定越走越宽。
丘聚高凤翔等人则不然。
不比刘瑾舌灿莲花,也不如张永善察言观色,更不及谷大用一身力气,除了不长胡子,和军汉没多少区别。
想得天子看重,实在有些困难。
想另辟蹊径,寻些机巧的物件给天子解闷,或想些新奇的玩法引天子开心,都要再三思量。
事成便罢,事情不成,又引得天子荒废朝政,刘公公就是他们的下场。
日思夜想,想破脑袋,始终无法开窍。
百般无奈,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对天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打个饱嗝都要问上五六遍,以示忠心。
问得多了,还被天子嫌弃。
“啰嗦!”
瞧瞧,想得天子一个笑脸,究竟有多难!
屋漏偏逢连夜雨。
韦敏横空出世,调入乾清宫,被天子授予武职。
丘聚高凤翔等人顿感威胁。无法赶走韦敏,唯有向谷大用张永低头。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当前“地位”,不能被后来者挤下去!
同是出身文华殿,虽不能称兄道弟,到底有几分香火情。几人凑到一处,连番合计,不能撵走,干脆-孤-立!
“冷着他,少让他往陛下跟前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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