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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终于还是如愿,牺牲了所有能牺牲的一切后,走进她梦寐以求,追寻了二十多年的封印之中。
她的脸上一片平静,何曾有过之前半分的癫狂狼狈。
这个人所有的感情仿佛都不曾属于她自己,只有拿来利用的时候,才会复苏。
没有什么不能牺牲,没有什么不能利用,包括她自己。
鲜血浸染她的华服,满头青丝灰白参半,此刻在她苍白的脸上却有一种无情至极的美。
任何人受了这样的伤,早就动不了了。
然而这个女人的身体,好像全然与正常人不同。
她有条不紊,没有一个动作错滞,如同上古的巫女,以她自己的血画下密密麻麻的符咒。
做完这一切以后,她平静地走到剑与山岩相接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相贴,仿佛奉道献祭。
在鲜血描绘的阵法外,站着白衣的林照月。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那具尸体,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最冷静理智的疯子,还是世间最残酷的人。
什么都能利用,什么都能牺牲,执著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妄念。
白薇死了,就这样死了,仿佛叫这剑身吸走所有的血液和魂魄。
直到最后,林照月也不明白,她是真的如愿回到了某个过去,让一切重新开始。还是,只差一步的时候,力竭血尽而死。
就像林照月不明白,世间是否真的有能颠倒天地逆转乾坤的方士,这把剑和所谓的封印,真的能让一切重新开始吗?
是否真如白薇所说,所有的一切都在三百年前那个人的计划里?
那个人又是为什么呢?
他走过去,走进鲜血描绘的阵法,走到白薇死去的地方,手指轻轻贴着白璧一样的剑身,缓缓闭上眼睛。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林照月收回手,淡淡自嘲一笑,转过身往山下走去。
半路上变天了,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白龙一般的电光汇聚在那山巅之上,高耸入云的剑柄上,瞬间连带着整座山都轰隆作响,肉眼可见坍塌崩毁。
山和剑一起,湮没在深渊云海之中,再无一丝反应。
林照月收回视线,平静地走下山。
“大人,是否回洛京?”
“不,去长安灞桥。”他唇角缓缓露出一点笑意,沁凉的声音第一次带一点缱绻温度,“去接夫人。”
钟磬也好,顾莫问也罢,都和白薇一样执著这所谓的封印。
可是林照月并不在意,失去的东西就是失去了,他从未后悔,也不奢望一切不曾发生。
从始至终,林照月本就是个极度理智冷静的人,冷静理智到没有自己的感情。
或许他曾经动摇过,也曾想过这个阵法当真能让一切重新开始,让他重新遇见顾相知。
可是,重来一遍事情也不会比现在更好了。重生能做的事,现在的他也可以努力。
所以,林照月从未真的期望过,也不曾真的想要相信,逆转时空,一切都能重新开始。
开启封印这件事本身的作用,除了报复白薇,就是彻底转移顾莫问和钟磬的视线,让他能确保万无一失,趁此机会带走顾相知。
如果此行,能让钟磬和顾莫问也一起消失,就更好了。
顾相知自从上次和钟磬一起进入灞桥一带隐藏的汀洲小筑里,就再也未曾出来过。
林照月一直是知道的,毕竟是他略施援手,给了当初的阿菀从苏影那里逃走的机会,也是他给阿菀指路,让她去找顾相知求救的。
虽然起因只是,为了苏影这个毒饵,可以顺利让哥舒茵这步棋深入天道流内部去。
让阿菀去找顾相知,不过是因为,他想找那个人却不能。
一切能和那个人发生的联系,都是好的。
汀洲小筑的方士结界,林照月早就想到了解开的办法,之所以迟迟不动手,只是为了等今天。
不知道为什么,鹤酒卿顾莫问钟磬,都没有出现,但不论如何,他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漫天飞雪的江汀小筑里,林照月果然找到了顾相知。
却是永远也不会回应他的顾相知。
那个人呼吸微弱,就像陷入了永恒的长眠,再也没有醒来过。
和以前顾莫问出现时候,顾相知会痴痴妄妄的离魂状态不同,这一次,更像是玉门关时候,林照月用秘术切断她和外界的联系以后,顾相知在玉棺中的状态。
刚刚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林照月很冷静,只要这个人在他这里,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
于是,权倾朝野的林将军,不,彼时已经是摄政王了,举国之力招揽天下方士名医。
三年又三年,直到江山改姓林,也没有一个人能让那个人醒来。
素来温润冷静的新皇,有一天终于盛怒,一日之间杀了无数鱼目混珠的方士,致使天下一度再没有人敢自称方士游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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