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接触本人,赵嘉却发现,这位韩王信的后代,固然存在骄奢的一面,同样具有不弱的才学和本领,在为人处世上亦有独到之处。
退一万步,以汉武帝的性情,如果韩嫣仅有一张俊秀的面孔,又岂能多年得其厚待。
思及历史上韩嫣的死因,赵嘉下意识搓了搓手指,将诸多心思压下,面上未现出半分。
宫内的庖人手艺非凡,同样是蒸饼,馅料多达五六种。汤饼薄厚均匀,煮在高汤里,撒些葱粒,滋味甚是鲜美。
此外,另有切片的炙肉,新鲜的肉糜,青绿的菜蔬,还有洗净切块的柰。
刘彻吃饭时,仪态端庄,执筷的动作都十分优雅。
与之相对,饭量却和优雅半点不沾边。
赵嘉自认为食量不小,然而,面前的少年天子,就饭量而言,近乎能和军汉掰一掰腕子。韩嫣也不遑多让,两碗汤饼下肚,又轻松吃下五张蒸饼,大半盘炙肉和菜蔬,倒是肉糜没怎么动。
见赵嘉动作渐慢,刘彻和韩嫣一起看过来,好似都感到奇怪,他为何吃得如此之少。
一碗汤饼,三张蒸饼,半盘炙肉,整盘菜蔬,这饭量还少?
赵嘉默然无语。
彪悍的时代,彪悍的饭量,真心没地说理。
用过膳食,宦者宫人撤下碗筷,送上蜜水,陆续退出殿外。
赵嘉捧着漆盏,对饭后食甜有点不适应。有机会的话,该派人往长江以南搜集些茶叶。不知道炒制方法,大不了烹煮,无论如何总能入口。
除了茶之外,赵嘉还想找一找甘蔗。
甜菜原产于欧洲,距离华夏尚远。同样为制糖原料,甘蔗更易寻得。
春秋战国时,就有榨甘蔗汁饮用的记载。不过碍于气候条件,基本限于吴楚等国,并且多为上层贵族饮用。
如果能和粮食一样择优培育,制出红糖乃至白糖,汉朝内部不提,运到草原和西域,必然能大赚特赚。
匈奴、月氏和乌孙都喜食甜,商队西行携带的货物,除了绢帛和盐,饴糖最为畅销。有的乌孙商人,哪怕不市盐,也要高价市糖。
赵嘉之前曾有想法,可还是那句话,手中资源不足,想也是白想。
如今有机会忽悠……咳,建议武帝,自然不能白白浪费。诸多设想中,凡是有条件实现的,必须提上一提。
只是怎么提,从何处入手,需要把握技巧。
思及此,赵嘉放下漆盏,开口道:“陛下,金铜藏于库中,就只能为金铜,入市流通方能为钱。丝绢市于国内,价再高,不能超过十倍。运至草原,价能翻过百倍。如至极西,可等量黄金。”
对于经济学,赵嘉只能算是半吊子。但面对“朴实”的汉武帝,很可以谈上一谈。
以铜为货币,无论贵人百姓都有贮钱的习惯。铜钱藏于家中,不在市面流通,不能借以生利,就失去大部分作为货币的价值。
西汉初期,国内铜矿多掌于诸侯王和贵人之手,朝廷允许私人铸钱,“荚钱”大行其道,于国非但无益,反而是不小的损害。
赵嘉怀揣抱负,决心撬动历史轨迹,避免武帝晚期国库见底,百姓难负重税的情况。
为达成目的,部分游戏规则必须改变。盐、铁收归国有已是题中之议。天子已在演武后打开缺口,开挖诸侯王墙角。
接下来,就是要收回私人铸造钱币的权利。
此外,还有农税、商税、人头税以及酒业等一系列问题。赵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够看出其中问题,也能提出大框,真正实施,还需要更为专业的人才。
话说桑弘羊籍贯何地,现在几岁?
远在洛阳之地,尚是舞勺之年的桑弘羊绝不会想到,长安城未央宫内,正有一个姓赵名嘉的县尉挥锹挖坑,而且挖了不想填,盘算着坑了自己。
赵嘉由钱币入手,陆续引出矿产、商贸,中途歪了下楼,提及羊毛纺织,甘蔗熬糖,茶叶边贸。
见刘彻听得兴致勃勃,赵嘉干脆一歪到底。
反正宣室里就三个人,一个主讲,两个听众,主讲口中的东西很是稀奇,之前少有人同刘彻提及。少年天子满怀好奇,听得津津有味,压根没意识到,主讲中途歪楼,四十五角开始倾斜。
听着赵嘉的讲述,刘彻眼前豁然开朗,一举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乍然生出“满地都是钱,俯拾即得”的感觉。
农为国本,向农人苛重税实不可取。相反,理应大力扶持,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进行减税方为上策。
来钱的套路千千万。
充实府库,锻造军队,皆有更好的途径。压榨国民实为下下之选。
为让武帝有更直观的感受,赵嘉还提起前朝记载。
以秦为例,秦军号称虎狼之师,国内男子人人皆兵。以当时的用兵频率,钱粮和劳动力都会出现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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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