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和许良人到时,刘彻猎的鹿已经烤好,切片码放,盛在漆碗中,呈至帝后面前。
刘彻、陈娇各挟起一块,鹿身余下部分均被赏给诸王臣子。
赵嘉坐在席间,分到一块鹿脊肉。在他两侧分别是曹时和魏悦,不需要过多应酬他人,只需饮下几杯祝酒,倒也十分自在。
开宴不久,乐人鼓瑟吹笙,敲响钟磬。
十多名身披甲胄,手持长戟的甲士鱼贯行至御前,抱拳行礼,随即伴着鼓点,仿效战场搏杀,与敌接战,开启一场战舞。
到长安后,赵嘉发现不少稀奇事,再再打破他原有的观念。
例如天子宴群臣,宴会中的舞者,至少有一半是男人。乐曲要么古韵悠然,要么慷慨激昂,所谓的靡靡之音极其罕见。
大概是汉初风气使然。
如此磅礴的乐音,阳刚的舞蹈,才能代表一个朝气蓬勃、尚武击敌的时代,才能盛飨马踏草原、南击蛮夷的雄壮气魄和百战英魂。
淮南王女刘陵同列席中,位置在阳信公主左侧。
这里本该是渔阳公主的位置,可惜渔阳一直在封邑,为天子看顾盐场,为国库输送盐利,秋狩也未能归来。
南宫侯张生同未出现在秋狩。
每岁之中,至少有大半时间,张生是在渔阳的封邑度过,长安的家宅近乎是被闲置。为他管理封国之人,陆续揣摩出经验,有事要找君侯,只需问明公主在何处,绝对一找一个准。
对于旁人的闲话,张生完全不在意。
正如他早年怼儒生所言,这是他们夫妻间的事,他乐意妇唱夫随,别人管得着?真心吃饱了撑的。
对渔阳这个妹妹,阳信心情复杂。
想想在宫中的时日,她几乎样样压对方一头。随着两人先后成婚,先前的日子仿佛颠倒过来。
渔阳公主和南宫侯举案齐眉,张生敬爱妻子之名传遍长安,令人歆羡。
她却是常年独守空房,想见曹时一面都难。纵然见到,两人十次里有九次会吵架,很少有平心静气说话的时候。
之前大军自北过来,三催四请,才将人请回家中。仅仅一夜,就迫不及待返回军营,仿佛走慢一步,身后就有东西要咬他!
这就是她的丈夫?
阿母总催她生孩子,有了孩子,曹时三天两头不着家也无所谓。可阳信话到嘴边,硬是出不了口。
正如先帝时的废后薄氏,丈夫绝情,凭她一个人要怎么生?!
心中委实憋闷,阳信郁结难消,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身边的刘陵双眼微眯,不知打什么主意,竟开始火上浇油,劝起酒来。
赵嘉察觉不对,暗地用胳膊肘-捅-捅曹时,低声道:“君侯,情况有异。”
顺他目光看去,曹时不由得皱眉。纵然不情愿,也不得暂时离席,向阳信走去。
见目的达成,刘陵借案几遮掩,将一包药粉递到阳信手中,同时低声道:“记得之前的话,我助你达成所愿,你也要助我成就目的。”
阳信攥紧手指,知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可她的处境实在糟糕,为今后考量,明知刘陵的目的不会如表面上简单,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与此同时,一名飞骑自南而来,身怀会稽守的奏疏,马不停蹄飞驰往长安。奏疏中所载,除闽越围击东瓯,还有南越出现异动的消息。
☆、第210章 第两百一十章
越人异动的消息送入宫中, 窦太后闻听之后,丝毫没有轻忽, 立即派人驰往林苑,给正在秋狩的刘彻送信。
张次公现为公车司马,因性情豪迈,身手极佳, 行事干脆利落,极得长乐卫尉赏识。此番得令,立即点出三名卫士, 携抄录的奏疏以及窦太后命人记下的谕旨,飞驰往林苑,准备面呈天子。
彼时, 猎场内立起数十座帐篷,帐前空地被清理干净,架起巨大的篝火。
甲士手持火把,点燃架起的立木。
刹那之间, 火光冲天而起, 橘红的焰光飞腾跳跃,似狂舞的金蛇。
阳信在宴上喝闷酒, 回到帐中后, 趴在铺了锦被的榻上,双眼半合, 脸颊现出晕红。曹时坐在矮几旁, 看着难得现出几许柔弱的阳信, 神情微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阳信产生错觉,以为曹时对自己有几分怜惜时,对方突然开口,说的却不是她想听的话,一个字都没有。
“公主,淮南王女素有不轨,不该与之走得太近。”
一字一句流入耳中,动摇的心变得冷硬,刘陵的蛊惑再次浮现脑海。
阳信握紧双拳,对婢仆使了个眼色。后者自幼便服侍她,一言一行俱为公主,只要是阳信的命令,无论对错都会严格执行。
婢仆退下不久,又带着热汤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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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