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_石头与水【完结+番外】(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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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说了,“既是前世冤孽,待儿臣在庙里赎清了前世罪孽,想来就可荣登极乐了。”
大皇子硬着来,方太后也不软啊,直接叫人拿绳子要上吊,嘴里道,“修来这等儿孙,哀家不如去见先帝,起码清静,也省得皇帝左右为难。”说着,又哭先帝。
能有这等老娘这等儿子,昭文帝也不是善茬啊,他当即立断的躺龙chuáng上只剩一口气儿了。御医天天一张哭丧的脸往太后那里报忧不报喜,太后顿时不上吊要死了,大皇子也从天祈寺回来了。
就这么着,太后依旧找茬痛骂大皇子,哭道,“皇帝不病你也不来,你安的是什么心?”不会是瞧着皇帝要死了,来等着皇帝咽最后一口气儿,自己好登基做主。
大皇子哪里受得了这种话,yīn恻恻道,“若是皇祖母想看孙儿安的什么心,请令内侍寻把刀来,孙儿挖出心来给皇祖母看,以示孙儿忠贞。”
这种话,当真吓不到后宫的胜利者方太后,方太后寸步不让,怒,“你就挖出来给哀家瞧瞧!”
大皇子受了多年的窝囊气,忍无可忍之下,直接翻脸,怒道,“我穆赢以亡母之名立誓,若父皇有则万一,我定以身相殉!”
大皇子到底年轻,气势正盛,一声怒吼压的方太后一时颓了。大皇子振声道,“如此,皇祖母定不会再疑我之心吧!日后,太后想立谁为储便立谁为储,就 是太后把穆家江山jiāo给姓方的,我不过眼不见为净!”诛心之话,谁人不会说!大皇子撂下两句狠话,转而去服侍病中的父亲了。
方太后要死要活,自然有丽妃与五皇子解劝。其实,纵使没人劝,方太后也舍不得死。
昭文帝一病转好,秋后算账,嗔着大皇子口无遮拦,赏了大皇子二十板子,抬回去养伤了。其他几个略大的儿子,如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因侍疾有功,皆得了昭文帝的赏,除了金银之物,还有自己相对应的王爵与封地。
昭文帝对朝臣道,“朕突然重病,想到先帝临终前将江山jiāo到朕的手里。朕若有个万一,尚未立太子,江山社稷尚未有个jiāo待,纵使到了地下,也难见先 帝。今皇长子,孝温皇后嫡出之子,于诸皇子中身份最为端贵。虽年纪尚轻,需好生磨炼。好在,朕还能多带着他熟悉朝政,就是诸爱卿,亦要襄助太子,保我东穆 江山万年。”
朝臣皆松了一口气,便是宋荣亦觉着,储位安定,实乃国之福气。
唯有方太后,这回是真的想死了。
皇家之事暂且不提,宋嘉诺今年虚岁已经十四,他自五岁启蒙,九年苦读,正想下场试一试童子试,不料,刚开口便被宋荣压了下去,不准他下场。


☆、108晋江原创发表
父亲不同意他下场,宋嘉诺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思,心下到底不乐,饭吃都不香了。服侍的丫环不敢隐瞒,忙禀了小纪氏。小纪氏拿儿子当 命根子,自然问其缘故。母亲的智商,宋嘉诺早有认知,不yù母亲担忧多思,搪塞道,“是父亲给我出的文题,还没想好如何破,正愁的慌呢,母亲别理我。”
小纪氏还当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因着课业文章,笑道,“一道题,可愁什么。实在做不好,请教你父亲就是了。”
“儿子想自己做好。”说来,宋嘉诺也有几分牛脾气。
小纪氏戳他额角,“再怎么愁,也得注意身子。”
宋嘉诺笑,“儿子晓得,母亲莫要担心。”
宋嘉诺就是想不通,索xing找了大哥说了这件事。宋嘉让全不当回事儿,道,“这还不好说?你若是想考,我帮你把手续办下来。到了正日子,悄悄送你出去,考个案首回来,老爹没个不欢喜的。”
宋嘉诺道,“偷着来啊?”还当大哥有什么好法子呢。
“这可真是废话,不偷着来,还敢光明正大,不是找抽么。老爹决定的事,谁能改了他的主意啊。”宋嘉让道,“你好生想想,给我句痛快话!”
宋嘉诺一时没主意,转而问兄长,“大哥,你武科chūn闱准备的如何了?”
“唉,不如何?估计得落榜。”举人勉勉qiángqiáng的,这回多半是陪练的,宋嘉让愁眉苦脸,“天天做这鸟儿文章,做得一个头两个大。”
宋嘉诺哈哈笑了起来,他正是变声期,有些公鸭嗓,声音十分好笑。
宋嘉让敲他大头,宋嘉诺说,“哥,你该去找阿玉表哥,跟他学些考试经验。”
“阿玉表哥都说我过不了。”宋嘉让早去过了。
宋嘉诺无语了。
跟兄长说了些心里郁闷的事儿稍稍疏散了些,宋嘉诺去找了智商程度仅次于父亲的大姐姐。二月天,太阳正好,院中无风,宋嘉言令丫环们置了榻椅在院中,正烤太阳呢。
宋嘉言生就白净,并不似寻常闺秀怕晒黑什么的。见宋嘉诺来了,笑道,“来的巧,过来吃云片糕。”
宋嘉诺见大姐姐榻旁的矮几上摆了三五样糕点,沏的好茶,也喝了两口,拿着点心吃,说,“大姐姐可真会享受。”
宋嘉言笑,“女人跟男人不一样,男人得考功名奋斗,女人吃吃喝喝也是一辈子。你怎么好跟我比,怎么没念书啊,难得你有空闲?”
宋嘉诺便将父亲不准他科考的事说了。
宋嘉言思量片刻,道,“其实,这次大哥估计会落榜,父亲心知肚明的。至于你想考秀才,晚上两年倒没什么不好。”
“为什么?”
“我听说,朝中首辅彭老相爷,其子不过六品工部员外郎,其孙在翰林修书而已。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诗书科举是晋身之阶,真正官场上需要的可不只是这些东西。”宋嘉诺自幼苦读,也是闷头苦读,家里什么事都打扰不到他。其实,宋嘉诺身上还有许多 欠缺的东西。宋嘉诺酷似宋荣,不过,或许是自幼环境的原因,宋嘉诺如今绝对没有宋荣十四岁时的本事。如今就算考出来,不过一个令人称颂的名头儿而已。
宋嘉言的话为宋嘉诺打开了一扇从未接解过的天地,宋嘉诺拧眉思量,虽一时未得甚解,却未再继续问宋嘉言。他本能的觉着,有些东西,是应该自己思索来得到答案的。
宋嘉诺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宋荣不令他去考童子试,他也就不去了,跟宋荣说辞了秦家家学的功课,日后在家里温书。宋荣直接允了。
宋嘉诺道,“父亲,以后,父亲让儿子在书房为父亲伺候笔墨吧?”
宋荣微微一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宋嘉诺认真道,“儿子觉着,读再多的书,写再俊秀的文章,其实都是笔上谈兵。”
宋荣想了想,“这样啊,先跟着方管事打理家中庶务,如何?”宋荣从不小看庶务,不识人间民苦,不要说做官,做人都成问题,太容易被坑了。庶务这些东西,日后自然用不着宋嘉诺亲管,但是,也要知晓里面的一些门道儿才好。
亲爹绝不会害他,宋嘉诺道,“儿子听父亲安排。”
宋嘉诺辞了秦家家学,又开始学着打理庶务,半句不提科举的事,不必别人,小纪氏便急个半死。自己丈夫宋荣是属于天才学生一流,十二岁便中了秀才。 通家之好,秦家秦峥,十四岁中了案首。如今,自己儿子也十四了。甭看小纪氏平日里一口一个“要仔细身子,不要太刻苦”,这些话,都是在儿子足够刻苦的基础 上才劝的。若宋嘉诺是那等调皮捣蛋不认真学习的孩子,小纪氏早训斥上了。
以上,都是闲话。
当务之急,儿子哪怕不去科举考秀才,也不要将时间花费于庶务之上啊,多可惜多làng费啊。
小纪氏唤了宋嘉诺来说话,道,“你如今大了,怎么倒不如以前明白了?家里这些琐事,哪个要你个爷们儿管呢。好生念书去,若些许小事都要你来gān,还要管事做什么?”
“是父亲叫我做的。”知母亲为自己cao心,宋嘉诺细细的与母亲解释道,“我如今只会念书,不知生活疾苦,熟悉一下庶务也没什么。就是母亲,也不必担心,我晚上都会念书破题,并未放下功课。”
小纪氏叹,“还是要在功课上多用心,这些琐事,谁做都是一样的。”儿子自幼便是个有主意的,不过,在小纪氏心中,儿子和丈夫一样,将来是要做大事的。
宋嘉诺温声应了。
事关儿子前程,虽然听儿子说过了原由,小纪氏还是要听一听丈夫的说法。
宋荣道,“待过得两年,再叫阿诺去考童子试不晚。这些事,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有数。”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儿子有出息,不过,叫儿子多经些世事再入官 场,没什么不好。何况,哪怕入了官场,儿子的升迁怕也不能与他当年相比。尤其宋荣如今正当年,他官场上再进一步,宋嘉诺的前程就得压一压。如今儿子年纪尚 小,趁机令儿子好生沉一沉心,锻炼一下心志,晚几年出仕,未为不可。
小纪氏啥也问不出了。
天底下做父母的,没有不为儿女cao心的。
这一对至尊父子犹是如此。
大皇子挨了顿板子也没打的多重,皇室贵冑,给那些行刑的一二胆子,他们也得顾惜自己的xing命呢。真把大皇子打个好歹出来,他们也不必活了。最要命的 是,这边大皇子刚挨了板子,后脚昭文帝就下了册封太子的诏书。简直坑死了有没有!那几个行刑的内侍吓的肝胆俱裂,生怕大皇子秋后算账寻他们的麻烦。
其实,他们实在想多了。
如今大皇子忙的很,哪里有时间去跟他们翻旧账。何况,板子是昭文帝赏的,大皇子除了认错悔过,旧账啥的,提都不敢提的。
见大皇子来请安,昭文帝问,“都好利落了?”
一把年纪被敲顿板子,大皇子脸上微热,道,“儿子知错了。”
“说说都错在哪儿了?”
“儿子不该对皇祖母失礼。”连“不敬”二字,大皇子都没说。他当时翻脸说的那些话,“不敬”是轻的。只是,难道方太后说的就是好话不成?bī着孙子 挖心挖肝,若捅出去,方太后的名声就不必要了。两人完全是撕破脸皮的搞法,如今重把面皮戴上做斯文人,先时的事,大家还是默契的忘了吧。
昭文帝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朕就你这一个嫡子,自你母后过身,多少人提立后之事,朕从未松口。太子之位,不立你立谁呢?先时之所以未早立太子, 就是想磨一磨你的脾气。太后,是朕的母亲,是你的祖母。你说的那些话,叫臣下听到,你这名声脸面还要不要了?再者,你与太后彼此生隙,万一朕早一步过身, 朕还真不放心太后呢。”其实,昭文帝没啥不放心的。若他死在太后前面,太后升为太皇太后,身份只有更尊贵的。太后真的在朝臣面前说一句大皇子不孝,便得引 得满朝物议沸腾。这也是之前多年,为何大皇子死忍方太后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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