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记_石头与水【完结+番外】(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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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耀快愁死了,只得再想法子搪塞,劝老娘道,“不是不让娘你回去,这几年,皇后娘娘过的颇是艰难。先时没敢跟你说,皇后在宫外庵里住了一年哪,这才刚刚回宫。”
宋老太太哪里知晓这些事,顿时急的了不得,连忙问,“可是怎么了?不是做了皇后,怎么倒去庵里住着了?”
宋耀却不肯再说,唤丫头端来清粥小菜。
宋老太太嘀嘀咕咕的骂小儿子,“等我回了帝都,可得跟你哥说说你……”还是接过碗筷来吃饭。
宋耀陪着老娘一道吃,一面叹着气,一面说着宫里太后何等刁钻,如何使手段刁难皇后。宋老太太长吁短叹,“言丫头命苦啊,好容易做了皇后,还碰到这样刁蛮的婆婆。”
宋耀低声提醒,“娘,可不好这样说太后娘娘的。”
“本 来就是。”宋老太太很为孙女不平,肚子里问候了方太后一番,又恨声道,“都怪那贱人生的小娼妇!”宋老太太泥腿子出身,平日里自恃诰命身份做了许多年的文 明人,唯有怒极时才会吧人,不过,宋老太太骂人功力之深,绝对能不带重样的骂一个时辰的主儿。这说的是小纪氏与宋嘉语了,自从这母女二人使手段把宋嘉言嫁 给方二,宋老太太便一直如此称呼这母女二人了。
宋耀心知小纪氏早被处置了,如今宋嘉言做了皇后,宋嘉语的日子也好过不了。宋耀言归正传,“宫里太后对皇后娘娘多有不满,先时连大哥的岳母进宫都受到了不小的刁难。娘你若是回了帝都进宫请安,叫太后娘娘给了难堪,皇后心里得是什么滋味儿哪。”
“想想先时,皇后小时候看你被景惠长公主刁难两句还发飙呢。这万一皇后忍不住,跟太后闹起来,别管太后有理没理,那是皇上的亲娘呢。谁会偏着媳妇说亲娘的不是?倒叫皇后娘娘为难,娘你说,是不是?”
宋老太太道,“那我不进宫就成了。”依旧要回帝都。
“娘 诶,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你说不进宫就不进宫了?太后一道懿旨宣你进宫,你去不去?”宋耀正色道,“现在皇后娘娘在宫里跟走刀尖儿似的,生怕有什么错处给人 拿住。娘你在我这儿住的多好,怎么天天嚷嚷着回帝都?好像我就是不如大哥孝顺您老人家似的。”说着,宋耀还抱怨上了,“先时在帝都一住十几年,也不见娘你 嚷嚷着来看看我这个小儿子啊?这才在我这里住几天,天天吵吵着回帝都?怎么,莫非我不是亲生的?怎么想孝顺孝顺老娘都比登天还难了?”
宋老太太又气又笑,举起筷子敲了小儿子大头一记,笑骂,“这是什么狗屁话!”又道,“我也不仅仅是担心言丫头,还有一件大事哪。”神秘兮兮的口气。
宋耀摸摸额角,很捧场的问,“什么大事?莫不是出来时放银子的箱笼忘上锁了?”
宋老太太又敲了这贫嘴的小儿子一记,道,“还不是让哥儿么?这都几年了,怎么也没听说让哥儿给我生重孙子的信儿哪!唉,那孩子向来心软,她媳妇生福姐儿的时候生的颇是艰难,后来也不见有孕息……”
见母亲唠叨起宋嘉让的事,宋耀心下微酸,面儿上又不敢露出来,劝老太太道,“这些事,大哥肯定会安排的。再说,孩子们还年轻。要不,下次我写信时给大哥提一句,大哥肯定会上心的。”
对 于长子,宋老太太还是比较信服的,点点头,催促道,“你今天就写信吧,明天送出去。这是大事,可不敢耽搁。还有诺哥儿啊……”宋老太太叹口气,“好好儿的 孩子,生叫那贱人跟小娼妇连累了。诺哥儿现在都十九了,也不见你大哥说他的亲事,真叫人急的慌。”要不她老人家怎么总想回帝都呢,说到底,不放心那一群孩 子们。
宋耀都一一应了,宋老太太也就不再提回帝都的事了。宋老太太兀自嘀咕,“原以为嫁给皇帝挺好的,怎么就这么倒霉,闹了个老刁婆婆哩。”
宋耀无奈,“娘——”就凭他老娘这口无遮拦的劲儿,也不敢叫她回帝都啊。
宋老太太嘟囔,“知道了知道了,不说就是了。”真个苍天没眼,叫个老刁婆子做了太后,让她孙女受这刁婆子太后的气。
“明儿我去庙里求个签。”
对于老娘将热qíng的jīng力投入到求神拜佛的事业啥的,宋耀表示了极大的支持。
宋 老太太乐得gān这烧香拜佛的事儿,故此,宋嘉言就收到了宋老太太捎来的、由杜月娘带进宫的平安符。杜月娘已经出了月子,脸颊较先时丰润许多,笑道,“二叔的 信上说,是老太太放在佛前请高僧念了七七四十九天平安经的。”杜月娘在渐渐的适应着承恩侯夫人的身份,她虽然出身差些,好在xing子坚忍,哪怕方太后时常给她 些脸色啥的,先时畏于太后威严,杜月娘忐忑的很。如今时间长了,杜月娘也发现,只要脸皮厚些,方太后并不会真正实质xing的对她有什么伤害。索xing就厚着脸皮进 宫。
宋嘉言笑着令梁嬷嬷接了,笑问,“老太太身子可还康健?”
“老太太身子硬朗,去山上拜佛都不必用轿夫,都是自己走上去的。”
宋嘉言笑,“那就好。福闽是南地风光,气候温润,比帝都更养人。”宋老太太是有后福的,两个儿子都极孝顺。就是宋嘉言,少时去讨老太太喜欢,当然是出自私利,如今多年相处下来,感qíng也不可谓不深厚。
杜月娘说了些家里的事,又低声道,“老爷说,若是便宜,娘娘还是离宫几日方好。”算着,宋嘉语的产期将近了,就怕有人用这个给宋嘉言下套儿。
宋嘉言心中有数,道,“有些事,避是避不开的。避是错,不避也是错。让爹爹放心吧,我都知道,也都明白。”
杜月娘不好再劝,就柔顺的应了。
当晚,用过晚膳,打发两个孩子睡了,宋嘉言便跟昭文帝说了宋嘉语的事,“德妃产期近了,我已经令太医院每晚安排擅妇科的太医值班。接生嬷嬷们也都送到了德妃宫里去。”
昭文帝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宋嘉言便没有多说。
宋荣的预料不会错。
宋嘉语喊了一天一夜,还是生不出来,宋嘉言一直坐镇永安宫,昭文帝下朝来瞧过一回,无奈他既不是太医,也不是接生婆,坐了一会儿,昭文帝就得去御书房看奏章了。
昭文帝走了约摸大半个时辰,接手嬷嬷两手鲜血、面色惨白的出来禀道,“皇后娘娘,德妃娘娘难产,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宋嘉言又将太医叫出来问了一遍,太医表示无能该死,宋嘉言眉毛都未动一下,直接道,“保皇嗣。”
吕嬷嬷眉心一跳,低声提醒,“娘娘,是不是回禀太后娘娘与陛下一声?”
“皇嗣,是最要紧的。”宋嘉言道,“若耽搁了时辰,我怕伤了皇嗣。你现在打发人去慈宁宫和前头御书房问一声。”生产的时候死个把人太容易了,若是只叫宋嘉语死,是扳不倒宋嘉言的。但,如果皇嗣不遇呢?
这是个局。
宋嘉言却不能不入。
如宋荣所说的,避出宫外,自然是嫌疑最小的,不过,这一避,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而且,上次避出宫,这次又避出宫?不,她不能总避出去!但,不避出宫,就要面对宋嘉语生产时的生死局。
宋嘉言直接就命保皇嗣,是担心怕这请示的时间,会有人对皇嗣下手。若到时大人孩子两空,罪责就得她来担了。
宋嘉语死的无声无息。
她身子骨儿本就不大qiáng健,一天一夜生不下来,已经耗尽了宋嘉语大半的元气,死的时候应该不是多么痛苦吧。
孩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抱出来,哭声并不明晰,瞧着个头儿也不大……
“娘娘,是公主。”
“哦。”宋嘉言的眼睛自幼儿身上移开,道,“德妃诞下公主有功,依贵妃礼下葬。”
宋嘉言刚说完这句话,方太后就来了,先是毫不避讳的去产房看过了死去的宋嘉语,又抱着小公主哭了一通“我可怜的孩子”,都没正眼看宋嘉言,只道,“皇后有九皇子、五公主要抚育,又有宫务要cao持,这孩子生就丧母,哀家十分怜惜她,就让她伴在哀家膝下吧。”
宋嘉言淡淡应了。
方太后离开后,宋嘉言便也回了凤仪宫。
宋嘉言重新换了件衣裳,坐在榻上出神。
梁嬷嬷端上一盅银耳羹,劝道,“娘娘这两天也累了,略歇一歇吧。”
宋 嘉言厌极了宋嘉语,就是看着宋嘉语去死,宋嘉言也不觉着有什么心理负担。但是,宫内无休止的倾轧让人心生厌倦,她没有半点食yù,叹道,“当年她初初进宫, 被封为妃子,有了身孕后,我进宫看她,曾对她说,她初进宫,深受帝宠,却孤立无援,不如去慈宁宫孝顺,讨得太后欢心。那时,我是想着太后丽妃一系已经没有 方家血脉的皇子在手,丽妃年老色衰早已无宠,她是陛下宠妃,慈宁宫不会拒绝她的示好。”
“娘娘……”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我给她指了路,她照着做了,却也养大了她的心。”宋嘉言轻声道,“小时候就是这样讨厌,一起上学听女先生讲课,功课她一定要是最好的,高傲的像孔雀一样。我一直以为她是个骄傲的人,做才女的人,肯定清高又骄傲,再也未想到她进宫会变成这样。”
“真是太讨厌了。”
吕嬷嬷听的心惊ròu跳,沉声劝道,“娘娘慎言哪。”再如何跟德妃不对付,到底是亲妹妹,亲妹妹死了,眼泪没有一滴,还说这些话。哪怕心里这样想的,也不能这样说啊,这不是明摆着授人以柄吗?
“嬷嬷,不用怕。”
她敢说,自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láng来了的故事,该结束了。


☆、160晋江原创发表
宋嘉言xing子豁达,这个昭文帝是清楚的,他也喜欢宋嘉言这不同于寻常闺秀的xingqíng。
宋嘉言之磊落,如同君子。按理,这样的人如同清泉,一望到底,是容易看透的,但,宋嘉言却是最难揣测的。哪怕昭文帝,有时都觉着宋嘉言心思难猜。
譬如,现在。
德妃难产而亡的消息,是昭文帝与朝臣议事毕后方知晓的。
对宋嘉语,昭文帝喜欢过、宠爱过、花前月下、山盟海誓过,不过,若说是“比翼鸟,连理枝”那样的感qíng,就有些胡扯了。美丽的女人,谁不喜欢?即使昭文帝也不能免俗。可惜,昭文帝这一辈子,见过太多美人,宋嘉语算是其中佼佼,也只是佼佼罢了。
尤其后来,宋嘉语这种人品,其实,人品有暇倒没啥,反正昭文帝也不相信他的后宫都是一群雪雪白的小白兔。关键是,坏就坏呗,反正这世上,坏人多好人少。可是,这都坏到亲爹来揭发你了,宋嘉语还能一幅我无辜我委屈的时不时伤chūn悲秋的白兔样,昭文帝就有些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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