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太太笑,“他祖父、父亲都说他文章火侯还欠些,把握不大。故此,今科并未下场,想等着下科试试。”
罗夫人笑道,“那孩子瞧着便稳重,肯定没问题的。我记得您家的哥儿也不小了,亲事可定了?”
秦三太太上回险些没给罗夫人拿庶女坑死,回去挨了婆婆丈夫两重骂,如今面对罗夫人,秦三太太谨慎的很,笑道,“功名未成,家里太爷、老爷都说叫他好生念书,切勿分心。过几年两说亲事不迟。”
这次,罗夫人倒没揪着秦峥的亲事来说,她另有目的,笑道,“如今的孩子们啊,都上进的很。唉,去岁原本也想叫我家小二下场试试的,不想,就这样的 不巧,奴才们服侍的不经心,秋冬天寒,孩子就病了。”说着叹口气,“考场都没能进得,叫那孩子一场伤心。再待秋闱,又是三年。他也十六了,我想着,还是先 给孩子说亲的好。”
大家忙凑趣的说着先成家后立业的话,反正小纪氏一句话也不接罗夫人的,罗夫人笑一笑,也没再说什么。若不是儿子死活看上了宋家那小丫头,家中老爷、老公爷都有意宋家,她还不大瞧得上宋家门第呢!
穷家破落户的,还拿捏上了!
实际上宋家不仅是拿捏了她,还拿捏了她心爱的儿子。
方永自从少时见了宋嘉语一面,自此便如同入了魔障一般,对宋嘉语念念不忘起来。别人爱慕女孩子,总要为女孩子考虑,如秦峥,发乎于qíng,止乎于礼, 自己上进,方是正道。这位方二公子倒好,只知道发qíng,从不知收敛。上次宋荣直接找承恩公世子谈了谈,方永挨了顿狠打,这才不敢再频频上宋家门儿了。
如今方永随着父亲兄长前来,宋家兄弟早看他不慡,当下把方永灌的不醒人事。方永的兄长方泽暗暗叹气,只得令仆人背了弟弟到车上去,与父亲一道同宋家人告辞。
方泽实在不想打击父亲,看宋家这样,绝不像看中他弟弟的。何况,宋家二姑娘年纪尚幼,随便把个由头儿,就能把亲事推掉。而且,自家弟弟着实没有能拿出手的本事。
老太太的寿宴,倒是宋嘉言得了不少好评。无他,小纪氏贤惠大方的将安排席面儿这样出彩的活儿jiāo给宋嘉言gān。宋嘉言俐利落落,安排的相当不错,得到 了赴宴夫人太太的一致称赞。自己本就嫡长女出身,模样规矩气度谈吐皆是一流,管家理事的本事大家也看到了。及至宋嘉言陪着小纪氏将到来的夫人太太们一一送 走,即使宋家寒门出身,也有不少太太动了心思。
前头亦是如此,待宴会结束,诸人告辞,宋荣带着两个儿子起身亲送。直待宁安侯带着老婆儿子、任景远带着老婆儿子,都走了。秦峥与吴双还是磨磨蹭蹭的留到了最后,宋荣忍无可忍地,“你们也回吧。”
秦峥与吴双此方告辞,两人一路哥儿俩好的出了宋家大门,秦峥道,“君子有成人之美。”
吴双喝了不少酒,脸色泛红如三月桃花,懒懒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打了一番嘴上功夫未分胜负,二人心下微凛︰劲敌啊劲敌。
☆、81晋江原创发表
该走的全都走了,宋荣喝的有些多了,对两兄弟道,“你们去老太太院儿里瞧瞧老太太,我到书房歇会儿。”
宋嘉让立刻道,“阿诺,你瞧老太太去,我伺候爹去书房。”他为人豪慡些,却是素来粗中有细,瞧着秦峥吴双,宋嘉让也觉出几分不对来,想跟老爹商量个对策呢。
宋嘉诺很听话的去了,宋嘉让扶着老爹往前院儿书房,看老爹慢吞吞的,宋嘉让问,“爹,你要不要吐一吐啊?”他其实帮着挡酒了,不过,老爹浑身酒气,宋嘉让还是有些担心。
宋荣虽是乡下糙根出身,却是生来一幅白面皮,晒都晒不黑,少时在田中做活,晒的狠了无非就是褪层皮,依旧白。如今三十几岁的人了,为求老成蓄了短须,更添味道。如今,宋荣两腮微微的带了些赤红,一双狐狸眼水水的,瞟宋嘉让一眼,“不用。”
宋嘉让道,“爹,我背你吧。”
“gān什么,嫌我走路慢啊。”要是宋嘉让敢说个是,宋荣决定一脚踢死这小子。
“不是,我是想孝顺孝顺爹。”
宋荣笑,“什么时候学的甜言蜜语了。”
宋嘉让站在宋荣面前,微微伏腰,“上来吧。”
宋荣抬手拍他屁\股一记,笑着往前走,“我还没老到要你背呢。等以后真到了要你背的时候,也这么好说话就行了。”
宋嘉让跟上去,不满地,“有老爹您言传身教,我怎么可能会不孝顺呢。”老爹可是帝都出名的孝子。
“嗯,帮你记下了。”
父子两个说着话儿到了书房,应酬了一天的客人,宋荣是真的累了。他累的时候,并不想去美妻贤妾那里,只愿一个人在书房清静清静。
宋嘉让吩咐小厮去厨下端醒酒汤来,宋荣这书房相当宽阔,连着一间小卧室。宋嘉让扶老爹去小卧室的榻上坐了,给老爹铺好被褥,扶他过去,说,“爹,要不你泡个澡之类的,去去乏。”
“不必。”宋荣坐在chuáng畔,抬起一只脚。宋嘉让俯身为老爹褪了靴子,见老爷是不肯动了,又伺候着老爹去了腰带、脱了外袍,扶他到chuáng间躺上,拉起薄被盖好。待小厮端来醒酒汤,又递给老爹喝了。
宋荣一口气灌下去,觉着儿子服侍虽然远不如妻妾侍女舒服,却让他格外的舒心。宋荣闭着眼楮,“头有些疼。”
宋嘉让自幼习武,对于人体xué位之位还有些了解,就坐在chuáng头给老爹按按,说,“爹,我要是劲大了,你说一声啊。”宋嘉让是习武的人,宋荣的身材比儿子还要瘦削一些。
宋荣浅浅的“嗯”了一声,头部的舒服让他稍稍缓解了些疲惫,宋荣双眸微阖,问,“你看吴双与秦峥如何?”
宋荣一开口,宋嘉让才想起来了,说,“爹,他们两个对丫头有意思吧?”
见老爹没吭声,宋嘉让估计自己是猜对了,顿时心下上火,“一个个的,原来没安好心。”打他妹妹的主意呢。
宋荣道,“女孩子早晚得嫁人,难道能留在家里一辈子?”
“这也忒早了吧,丫头才十三。”宋嘉让不轻不重的给老爹按着头皮,说,“十七八出嫁也不晚。”
“你以为到了年纪说成亲就能成的?”宋荣道,“你的亲事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嘉言的。她是女孩子,更当慎重,得多看两年。”
宋嘉让更关心妹妹,想了想,道,“秦峥是自幼一道长大的,他早就对丫头殷勤的很,稳妥。吴双才学比秦峥好,不过,对他不算太了解。”
“你与吴玉jiāo过手,他武功很不错吧?”
“比我qiáng。”宋嘉让坦白的说。
宋荣闭着眼楮道,“日后,吴双会在你身上下工夫的,你好生观察他。”
宋嘉让应了一声,问,“爹,难道就给丫头从他们两个里面挑?”
“不急,嘉言怎么着也得芨之后再订亲。”
宋嘉让说,“爹,你趴着,我给你按按脊背。”
宋荣笑,“果真长大了,知道孝顺了。”就翻个身趴起一。
宋嘉让顺着经脉的走向给老爹按着,打听,“爹,你给我看的是哪家的姑娘啊?”
宋荣笑笑,问,“很想知道?”
“到底哪家啊?”终身大事,怎么会不想知道呢。
“不告诉你。”
宋嘉让对于父亲自然是很敬重的,但是,他又常常被宋荣噎个半死。宋嘉让还想再问问呢,尚未开口已听到父亲微微的鼾声。
别人只看到宋子熙少年得志,官场得意,深得帝心,却无一人明白这背后艰辛。见父亲疲惫至此,宋嘉让为父亲将被子盖好,悄悄的退出了书房。低声吩咐外面小厮好生守着门,不要让别人扰了父亲休息。
宋嘉言的婚事,宋荣是庄家,他自是不急的。倒是秦峥,原本有七八分的把握,如今冒出吴双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劲敌,秦峥非常不放心。
回到家去祖母那里请安,正听母亲赞宋嘉言呢,“如今可是出息了,说话做事有分寸,为人也和气。”起码不是先前噎她个半死的模样了,秦三太太笑, “就是相貌模样,也长开了,长眉杏目鹅蛋脸,一看就有福气。”如今秦三太太倒是回转过来了,儿子对于儿女之事没有半分动心的模样,秦三太太暗地里也急,再 加上之前险被罗夫人坑了,现在她实在觉着宋嘉言是再好不过的媳妇人选。何况,两年未见,宋嘉言的确是出息了。只要宋嘉言不要再说那些噎死人的话,秦三太太 觉着,自己完全可以接受这个媳妇。
见儿子回来了,秦三太太热qíng的问,“帮着你宋叔料理清了吧?”
秦峥点点头,给祖母、母亲请了安,推说累,就回院里歇着了。
过了两日,秦峥方将吴双对宋嘉言有意之事说给了祖父听。
秦老尚书原本觉着秦峥对宋嘉言就是些小儿女qíng思,少男少女一处长大,正是青chūn萌动的年纪,宋嘉言又有几分可爱之处,孙子动心不足为奇。只是,秦老尚书未曾料到孙子这般在意宋嘉言。
秦老尚书不慌不忙,问孙子,“你是如何想的?”
“原本我是想着兴许能在出门前订下与言妹妹的亲事,再出外游历。如今看来,没这个可能了。”宋家不是就他一个选择,若有比他好的,宋荣肯定会将宋 嘉言另许他人。深深的吸一口气,秦峥道,“若是纠缠于婚事,一直在帝都这样耗费光yīn,下科chūn闱一事无成,宋大叔更不可能将言妹妹许配给我。我如今才学虽不 比吴双,不过,我与言妹妹一道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吴双毕竟底细不清,宋大叔是个谨慎的人,在言妹妹芨前,是不会订下她的亲事的。我想着,收拾好东西,这 就与杜君一道出门游历,用心苦读,以期下科chūn闱有个好成绩。”若因儿女私qíng,就粘粘乎乎的没个男人样,不要说宋荣,就是秦峥也会看不上自己。
秦老尚书欣慰的点点头,“你放心去游历念书,余者不必担心。像你说的,子熙不会这么快的决定女婿人选。”秦老尚书何等老谋深算,拈须笑道,“你只看到吴双底细不清,我告诉你,这兄弟二人身上,且有的是事儿呢。”
秦峥微惊,就听祖父沉声道,“便是宋子熙兄弟当年,文采出众,考的都是文榜。如今吴家兄弟,一个文状元,一个武状元。寒门出身的文状元向不少见, 但是,吴玉能中武状元,武功、兵法,都是一流。他们兄弟自陈出身寒门,到帝都都穷困落魄到要去老梅庵做守林人。若是寒门之人,断没有条件调理出一个武状元 来。”
“子熙心思缜密,远胜常人。我能想到的,他亦能想到,凭他的聪明,怎会将女儿嫁给身份不明之人。”秦老尚书望向他,“只要你争气,子熙一定会选择更稳妥的秦家。你只瞧见如今吴家兄弟光芒万丈,自来光芒万丈之人,多是一耀即逝。男人,最终还是要靠本事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