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本无邪_八月薇妮【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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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御史听到此,面上浮现一丝满意微笑,便才一举手,示意段重言坐下,又道:“小段,你就是xing子太急了,有话好好说,何苦搭上你们家事?”
段重言一拱手,依旧淡声:“下官莽撞,下官知罪。”一拂袖,自落座。
都察院御史才又道:“各位,省亲自是荣耀,娘娘出宫省亲,是天恩,也是人伦,但就如小段所说,是否这恩宠要以夺占百姓居所为代价?所谓天恩,要泽被万民才算是正经,因此我想,明日上朝,便向皇上提及此事!省亲归省亲,这占地铺张建别院之事却该立止,一来免除扰民让怨声载道,二来免得有人从中中饱私囊,三是为了让各位皇亲有所忌惮收敛……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梁监察默然不语,提刑司按察使出声道:“监察院三部从来都是共进退,大人既然提议,我部自然遵从。”
梁监察见状,才也勉qiáng表态:“既然如此,我部附议。”
三院的人达成一致,都察院御史微微一笑。
当下散了会,三院的官员们三三两两出了议事厅,有几个六科的人望着前头那端直的身影,一人便道:“瞧他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圣上跟他有些jiāoqíng才如此猖狂的?”
旁边一位正色道:“话不能如此,我虽然也不喜段大人清高狷介,但他的确是有些胆气,让吾辈所不及,就说那一回圣上想耗费百万库银建避暑山庄,还是段大人苦劝才停的,圣上为此大为不乐,把镇纸玉狮子都摔碎了……可见到段大人颈间那一道伤了?便是玉片飞溅擦伤的,当时血流如注,段大人却兀自面不改色,直到劝陛下答应收回诏书才肯就医。”
周遭几人听见这话,便也想起来,自忖在龙颜大怒的qíng况下自家仿佛很难做到近似于“死谏”的地步,一时倒真不好再说段重言的不是了。
段重言却并未听到这些闲言闲语,一路出外,随行的侍从抬了轿子过来,段重言正yù上轿,却听到有人唤道:“哥哥!哥哥!”
段重言一怔,抬头看去,却见是三弟段兴玮,站在监察院门口左边百步开外,身边跟着个小厮,牵着两匹马儿。
段重言见段兴玮一脸焦急,当下并未上轿,快步往那处走去,段兴玮上前两步,却又碍于监察院的杀气威势,不敢靠前,只是皱眉等候,段重言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
段兴玮一把攥住他手:“哥哥,你可出来了!我等的快要忍不住了,快……随我回府去!”
“你且慢,又是什么事,这样着急慌张?”段重言却明白自己三弟这xing子,闲来习惯了失惊打怪,因此并不以为意。
段兴玮见他兀自不急,竟跺了跺脚:“你竟还跟无事人一般,却不知道府里头要反了天了,母亲把方小姐拿了去,要治她的罪呢。”
段重言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段兴玮道:“说起来我倒要怨你,当初那么爱方小姐,为什么要让她受这么些苦?但是今儿的事有些古怪,我在母亲院外听着,明明事qíng已经平息了,我还念佛呢!谁知道下一刻,就有人叫嚷,说是方小姐打了大奶奶,此事连老太太也惊动了,怕是凶……”
段重言原先还只有三分惊,听到这里,却有了十分,当下道:“且住!边走边说,你的马借我。”段兴玮见状,就用小厮的那匹,两人齐齐翻身上马,往府返回。

 

☆、第 34 章

  练素爱迈步进了佛堂,望着前头佛像下头跪着的知聆,她应该是听到了她进门,却仍旧毫无反应。
香烟缭绕,一派寂静,练素爱打量周遭:“我这心里其实是觉得意外的,这一遭太太竟未曾大动gān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只罚你过来佛堂罚跪悔过了事……”
知聆垂着双眸,眼角一转,瞧见练素爱走到身旁,透出那一角裙角:“大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不足意,觉得太太罚的我太轻了不成?”
练素爱垂眸看知聆:“宋姨娘伤的那样,大概自以为要弄死了你,谁想却反而得不偿失,这一场轰轰烈烈,只落了个雷声大雨点小,我到底是觉得有些失望的。或许你真是个有福气的,自有神佛菩萨保佑着?”
知聆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佛像,佛像庄严,慈眉善眼,知聆道:“若我真是个有福气、给神佛菩萨保佑着的,现在岂能容你在我身边说这些话?”
练素爱怔了怔,而后轻轻一笑,一抬手,身后的丫鬟们往后退出,把门关上。
练素爱道:“平日里你冷冷淡淡,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似的,现在这两句,终显出你心里到底是意难平了,你近日来屡屡地想要见逸哥儿,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回逸哥儿,以为将来的出身之计。”
“什么出身之计?”
“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糊涂?如今也没有什么人在旁边,你又何必这样,我跟你,谁不认得谁?”练素爱看她一眼,慢慢地跪在旁边的垫子上,合掌对着上面佛像,“以你的出身,怎么会甘心当人妾室,何况我跟你当初相识一场,我处处皆不如你,如今却反而在你之上……说来也怪,当初你为何会随着他进府?以你的心xing,我还以为,你必然是会宁死不屈的……”
“原来你以为我想要回逸儿,是因不甘心为妾,为了将来取你而代之。”知聆笑了笑,听着练素爱后面两句,心中却浮现模糊的一幕来:似有人在绝望地哭,似有人在绝然地劝。
“照我看,不是我的意难平,而是你的意难平。”知聆转头看向练素爱,“就算你如今是正室,又如何,你之外,除我,还有宋姨娘和彩鸳两个,你难道会不以为意?”
练素爱见她说的现实,不由地也转头看她。
四目相对,练素爱道:“你可是在故意嘲笑我?我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招,为何如此,却也是你bī的我……当初,先是你来了,刺着我的眼。然后,宋家又也是个官宦之家,有意巴结,太太那边才劝说我,我眼见他独宠你,心想有个人来分分宠倒也是好,没想到也没管什么用,幸而宋缎是个醋罐子,假她之手屡屡为难你,倒是让我痛快许多……”
“宋姨娘是太太的意思,彩鸳呢?”
“彩鸳是你屋里得力的人,她素来伶俐,识大体,却跟你不同,太太也对她另眼相看,既然多了个宋缎,再多个彩鸳,倒也无妨,何况彩鸳跟惯了你,让她来分你的宠,恐怕比别人都更能伤你。”
知聆点头:“难为你,竟想得这样的好计策。”
练素爱微微觉得诧异:“你竟不恼?还是说你一早就看破了这些?”
知聆笑笑:“我并没有那么七窍玲珑,哪里会想到这些,只是这些又有什么可恼的?就如你所说,既然有个宋缎,多一个彩鸳又何妨,何况她出身寒微,家里的一gān人都等着她养活,有这样的出身她自然是巴不得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顺流而上……我是明白的。何况我是这个身份,又有什么可争的?实话跟你说,就算是你给他弄一百个一万个妾室,我也是分毫不放在心上。”
练素爱双眉一蹙,霍然起身,原来她这所有都是白用了心机,一双眸子瞪着知聆,隔了会儿,才冷笑说:“我知道了,你说这些,是故意来气我的,你家若是不败,如今你就是正房奶奶,你当初又跟他那样好,难道你是九天上的神仙,没有七qíng六yù?丝毫不记恨,不吃醋,不气恼?”
知聆心想:“我不是九天上的神仙,我只是并非十足的‘方纯明’,就算之前真的爱着段重言,真的该是他的‘正房’,但现在他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的人罢了。”
知聆想着,就又记起现代的段深竹,两下对比,却觉得段深竹的xing子比较可爱,又记得他说“我还是处男”时候那种恼羞成怒的脸红之状,不由地笑了笑。
练素爱看到她的笑,便问:“你在笑什么?”
知聆说道:“别说我现在不是正房奶奶,就算我是正房,眼睁睁地看他三妻四妾,那正房,还不如不当的好。——我要就要的纯粹,只要他一心对我一身只对我,若他对别的女人动心思,我宁肯……”
知聆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一晃神。
不知为何,在这一刹那,知聆竟想到了赵宁哲。
曾经她也是这么笃定认为的,认为他只对她一人而已……
知聆心里略酸涩,停口不再言语,旁边练素爱胸口也是一堵,低头想了会儿,便复冷笑:“我不信,你不过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罢了。”
知聆将脑中赵宁哲的模样挥走:“那如今你吃着了葡萄,你觉得好过?”
练素爱倒退一步:“我纵然有千般难处,却总好过你……单看到这一点上,我也该是觉得好过的。”
知聆轻笑:“你是说,看到我不好过,你心里就好过了?”
练素爱道:“你这样说却也无妨。”
知聆看了她一会儿,转头合了掌:“我听说人跟人之间是有缘的,有的是善缘,有的是恶缘,想必我跟你之间,便是恶缘了,实在可惜……”
知聆闭上双眸,心念转动。
练素爱见她神色宁静,忽然问:“宋缎说你打了她,可是真的?”
知聆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练素爱道:“你的xing子,像是有些变,竟然动了手……我想不出来你会动手打人。”
知聆心中一动,便叹了声,说道:“那是因为她太过分了,居然对逸儿动手,若是你在场看见了,你那样疼爱逸儿,必然也是忍不住的,我说的对吗?”
练素爱似笑非笑:“你知道我疼爱逸儿?”
知聆歪头看她:“自然了,都这么说,逸儿也对我说,你待他是极好的,我本来有些不信,可那么小的孩子自然是不会说谎的,我听了他那样的话,心也才安了。”
练素爱听着,最后脸上就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笑:“说起来,逸儿倒是个极伶俐的孩子,我虽不是他的亲娘,却也着实地喜欢……只可惜,在他的眼里,不仅不把我当成他的亲娘,更从来不当我是他娘似的。”
“怎么会。你对他好,他难道不懂得感恩不成?”
“怕终究是养不熟的小láng崽子,”练素爱望着身边之人淡然无咎的神qíng,“不过从小好好教训的话,未必不能成。”
知聆看她,练素爱笑了笑,低头看自己的手,声音悄悄地说道:“逸哥儿可真是聪明,这么小,就懂得报喜不报忧,他没有跟你说,他惹我不喜的时候,我会罚他的跪,或者打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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