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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为求一胜,必会出兵平阳!”张宾从容不迫道。
这也是信陵早早就安排好的一局。石勒的母亲王氏,其实去岁就已寻到。但是张宾并未把她圈禁起来,而是在她所住的村落附近,安置了不少流民和僧侣打扮的信陵部众。这些人的唯一目的,就是要让那老妪坚信佛子才是唯一可以指望的救星。
这对于最近几年来,居住在并州的羯人而言,并不算难。毕竟他们原本就信佛,而层出不穷的奇闻和安定生活,更是让佛子之说深入人心。一个饱受苦难,不知事理的老妇人,怎能抗住这样的安排?为了孤立她,石勒的堂侄石虎,也被使计除掉。最终只花了大半年时间,王氏就成了个只会烧香拜佛,谁也劝不动的虔诚信徒。
随后,当石勒举兵,开始攻击邺城时。信陵众放开了罗网,让石勒派来的心腹“发现”了这人,把她带回了兖州。试想大败之后,一军之首的亲生母亲,都信誓旦旦说与佛子为敌会遭天谴,该是何等情形?
更何况,就算那老妇人被石勒控制,信陵还在兖州安插了不少部众,传播些谣言,简直手到擒来。
而谣言一旦成型,对于那支兵马而言,会是极大危害。石勒的心腹大部分为杂胡,这是他可以依仗的根基,同样也是软肋。为了阻止军心进一步动摇,石勒必会想法再打一仗,获得大胜,才能击溃神佛降罪的传言。
而平阳,或者说平阳附近的河东,就是最好的诱饵。
看着舆图,梁峰道:“逼迫石勒绕道豫州,是个良策。但若是他并不改路呢?”
石勒手中粮草不多,军中又多是骑兵,极有可能横穿荥阳,抄个近道。因而参谋部计划让奕延屯兵汲郡,逼迫石勒避其锋芒,改走豫州,穿过祖逖统辖的河南郡,前往河东。
路是远了些,但是对于石勒而言,更加安全。他刚刚在豫州占下不少城池,一路还能补充粮秣给养,远比硬抗奕延的精兵要强。
而这,也正是参谋部需要的结果。其后数条计策,将依次展开。不过成功的可能性再大,也要防备万一。若是他不绕道,是否有别的准备?
“若是不绕,就让奕将军取其后路。”张宾答的干脆,“石勒数度败于奕将军之手,只是衔尾追上,就能惹得其军心大乱。届时再由祖太守从旁伏击。”
这难度是大了些,但是成功的可能性依旧很高。
“若是被他逃出河南郡呢?”梁峰并未停下,继续追问。
“信陵还在军中留有暗手。”张宾微微一笑。
听到这里,梁峰方才点了点头:“此战一石二鸟,务必要有万全谋划。”
大旱时节,处处都在闹饥荒,看起来不是打仗的时候。然而身在其位,梁峰才知晓灾年为何反而战事频频。那些没有钱粮的,要想尽办法去争去抢。而他这样钱粮还能应付灾年的,同样也要转移矛盾,减少损耗。
太多土地无法耕种,就意味着屯兵无所事事。几万人放着不用,也要白白耗费粮食,何不趁势打上几仗?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残酷。在几经斟酌后,梁峰才选了一个最为有利的战略目标,平阳。平阳距离并州最近,发兵方便,补给线也不会太长。打下平阳,并州的侧腹就不再被敌人威胁。再一鼓而下,占据河东,更能夺回盐池,减少敌人的战略资源,同时为并州和司州,提供更廉价的食盐。
这样一仗,打下来趁势攻打豫州、兖州要强多了。但是仍旧是其中一环,另一环,则是要诱出石勒,彻底斩除这心腹大患。
用王氏和佛子之说动摇军心,只是第一步。诱使石勒发兵,才是真正的后手。只要他踏出兖州,就别想再活着回去了。
而石勒会出战吗?早在邺城之战,就已定下。
如此繁复,如此细致,只为算计一人。恐怕跟之前毒杀刘渊,迫使匈奴迁都,也不差仿佛了。
“主公放心,此战定会马到功成。”张宾答得胸有成竹。这才是平定北地的关键,只要石勒身死,豫州、兖州收归主公旗下,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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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搅得心烦意乱,还差点乱了军心。但是出征之前,石勒仍旧来到了母亲暂居的别院。
刚一踏进房间,一股浓重的檀香味儿扑鼻而来。石勒打下了那么多世家豪宅,杀了不知多少王侯公卿,帐中的香料哪会短缺?但是能用这等香料礼佛的,在他营中只有一人。
只见王氏跪在蒲团之上,对着面前的佛像顶礼膜拜。盘香青烟袅袅,映得那尊玉佛也神秘朦胧了数分。
这景象,更让石勒心烦,他开口道:“娘亲,我这两日就要出征了,你在家好好养养身子,切莫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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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