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寒山侧过头,唇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墨黑的眸子灼灼地望了过来。
开昕呼吸一顿,在阮寒山的注视下觉得四肢都不听使唤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同手同脚,晕乎乎地走到了车旁。
“你、你怎么在这?”开昕磕磕巴巴地问。
阮寒山从车内打开车门,往里面挪了下示意开昕进来。
开昕坐进车里,感觉到真皮椅垫上遗留的阮寒山的体温,脸上止不住地发烫。
阮寒山示意司机开车,缓缓降下隔音格挡,嘴角含着笑意回答开昕的问题:“我猜你应该会很快结束,就干脆等你了,看来谈得很顺利。”
开昕一低头,就看到自己手上捏着那份合同。
开昕将合同递到阮寒山面前,像个上交考卷的学生一样忐忑不安:“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签了,你看看呢?”
阮寒山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深了:“没什么问题。我有找朋友帮忙问过,弘熠不是那种压榨旗下艺人的公司,你别太担心。”
原来阮寒山还特地去调查过,开昕心里瞬间热热的。
开昕告诉阮寒山自己周四要去拍个人介绍,用商量的语气问道:“我想把团团带过去一起拍,可以吗?”
去录制个人介绍和直播不同,节目一旦播出,所有人都会知道团团是自己的儿子的。
阮寒山肯定会觉得太过了。但开昕又实在想用这种方式,在团团的生命里留下痕迹。
等到团团长大后,这些视频和照片可以提醒团团,他还有另外一个爸爸。
开昕像黑色小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嫣红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缝,紧张地等待着阮寒山的答案。
阮寒山看着开昕这副忐忑的模样,胸口却莫名涌上一股烦闷的情绪,嘴角的笑意没了。
虽然他和开昕定下了假结婚的契约,并承诺要让团团进阮家的门,但这并不代表团团只是阮家的孩子,与开昕再无半点干系。
可开昕好像误会了。上次开昕就问过自己能不能带团团直播,这次他又问自己能不能带团团去录制节目,好像关于团团的一切事,都得征得自己的同意才行。
可如果不是开昕忍受了身心的双重折磨将团团生下来,团团甚至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付出了那么多的开昕如此不安,让阮寒山觉得十分心疼。
“团团的事情我们是应该互相商量,”阮寒山轻轻叹了口气,皱着眉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开昕的表情发愣,阮寒山这是不高兴了吗?
开昕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慌乱道:“我只是问问你,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不带他去了。”
“我没有不同意,”阮寒山无奈道,“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吗?”
开昕重复道:“如果你觉得不行,我就不带他去了。”
开昕的小脑袋瓜怎么就这么轴呢?阮寒山被他打败了,说道:“不是我说行不行,是咱们俩一起商量行不行。”
开昕两眼迷茫,似乎没听懂。
阮寒山放软口气,轻声道:“咱们都是团团的爸爸,都有发言权,以后所有事都应该商量着来,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阮团团就算姓阮,他也是开昕的儿子,现在是以后也是。”阮寒山定定地望着开昕说道。
开昕眼眶酸胀,豆大的泪珠瞬间滚了出来。
和阮寒山假结婚后,虽然开昕一直替团团高兴,心底却渐渐生出了担忧。
团团这辈子能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说话?自己和阮寒山分开后,团团能不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他长大后会不会忘记自己?
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做的事情对团团好不好,开始怀疑自己算不算是一个称职的爸爸。
这些复杂的想法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在开昕的心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可此时阮寒山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像只被撬开蚌壳的蚌一样,心底这些隐秘的担忧、恐惧、脆弱全部被看得透彻,看得一览无余。
阮寒山只用了几句话,就将他的克制和隐忍杀得溃不成军。
开昕拼命想要压下喉咙里的哽咽,他低垂着脑袋拼命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一只大手轻柔地抚着自己的头顶。
阮寒山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对开昕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的声音慌了:“别哭呀,我是不是说得太严肃了?我不是凶你的意思……”
开昕在阮寒山的怀中扭了扭头,带着哭腔糯糯地说:“你没有凶我,我就是想哭……”
阮寒山心都化了,托着开昕的小脑袋轻声说:“别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开昕身体还一抽一抽的,因为阮寒山的动作扬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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