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严颐正眯着眼朝他慈祥微笑:“大妹夫,我记着你是血压高吧,血压高可不能吃太多,七个包子太多了。”
邵父连忙护食:“不不不不不……”
哪知严颐手劲极大,轻轻一拨就把他环着笼屉的胳膊给拨开了,邵父眼睁睁看着一个包子离自己而去,心头大痛,赶忙迅速将剩下的三个纷纷咬皮喝汤。
严颐吃完了一个还想再抢,看到这一幕脸拉地像腌黄瓜似的。
严岱川眼角瞥到父亲又在四下搜寻目标,大感羞耻,默默地加快了吃东西的动作。
*****
邵衍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一屋子人已经吃着他腌的酸萝卜在饭桌上开会了。
他一面进厨房折腾自己中午要送去学校的午饭,一面竖着耳朵听。
严岱川的声线很低沉,语速不急不缓,随时都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我已经查过,接手这单遗嘱的两个公证员跟邵家和廖家都没有直接亲属关系。工作上的接触是有的,但这并不能用作直接证据。加上廖德最近在B市很积极,跟卢家王家都有些往来,没有证据,轻易扳不倒。他们现在也未必会卖严家的面子。”
“怎么已经到这个程度了?”邵干戈很诧异,父亲去世之前,他完全没看出二房一家竟然发展地如此迅速。
“也就是最近的事情,廖家手上忽然宽裕了。”他说到这里,见大家都了然,这才继续道,“现在邵家遗产的问题主要争议在民间,A省内邵玉帛的关系打点地不错,报社媒体都没有讨论这件事的。但省外议论这件事情的人就比较多了,大部分的人都在猜老爷子之前放出过风的那本只传继承人的菜谱在什么地方。”
“他没给我。”邵父顿了顿,有些黯然,“这样说来,可能真的是我在自作多情……”
“是真是假,证据肯定能找到。”严岱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斩钉截铁,“现在什么都不确定,我这些年在B市也发展出一些人脉,先找点东西把邵玉帛那边气焰压低一点再说。”
“你们要什么东西?”邵衍忽然从厨房里探出头,朝他们挥挥手上的手机,“这个用得上吗?”
一桌人的注意力被他打断,看过来的时候都有些不明所以。
邵衍点开录音把手机丢桌上又进厨房了,扬声器里哗啦啦的杂音、脚步声、探病的问候……
严岱川听了五六分钟,有点不耐烦了,眉头微皱,心想着邵衍给他们听这个是要干什么。
然后忽然间,里头便传来了邵文清毫无预兆的咆哮:“让你们都出去!我有事情单独和邵衍说!没听见吗?!”
大伙儿都愣了一下,邵父邵母睁大眼,脑中闪过一个让他们整颗心都揪起来的猜测。
接下去的发展果然印证了他们的预料,邵文清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哑着嗓子一副威胁的口气:“告诉你,老子不怕你!有本事你就把录音给公布出来,是我让他们干的又怎么样?推人的是丁文丁武……”
一桌的人都寂静了,没一个人出声说话,他们将目光落在手机跳跃的音波拟图上,一个个心思转地飞快。
尤其是严岱川,他几乎瞬间就通彻了其中的各种关节。邵衍军训差点摔死的这件事闹得很大,那时候邵家的大房和二房关系还没坏到这地步,A市的各大媒体报纸争相报道A大这一起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严重失误。李玉珂没出面去安慰邵母,却通过严家的关系对校方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但最后仍旧是没能拿到决定性的证据——毕竟邵衍在那之后就失忆了。
可现在看来,邵衍竟然是什么都清楚的吗?
推他的人是邵文清找来的,丁文丁武有嫌疑却没有证据,邵文清一家现在关系通天,哪怕这件事情被邵衍捅出来,没有证据一样是在做无用功。不,哪怕是有证据了,仅凭借邵父和邵玉帛两兄弟一夕之间骤然区别开的社会地位,事情就未必会朝着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方向去发展。
所以邵衍是在装失忆吗?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以此降低邵文清的警惕,再在最不可能的时机故意激怒邵文清,让他亲口说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
想到这一层,严岱川再看向厨房的方向,目光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
毕竟只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孩,据说从小被父母娇惯疼宠地不知世事,严岱川本以为对方是那种一点跌宕都禁不起的人,可没想到对方愣是能咽下满肚子的委屈替自己争取一条能找到公道的路。
他真是太高估邵总管了,要不是又听他们提起,邵衍保不齐就把这事给忘了。
邵父邵母这边的心境就远不如严岱川平静了,听着录音里邵文清咄咄逼人的恐吓,邵母的眼泪跟拧开了自来水龙头似的一下就憋不住了。她又气又恨,对邵文清她自问从没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从前哪怕是怀疑,也只把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对象落在邵玉帛和廖和英夫妻俩身上,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那个他们一直以来都呵护照顾引以为豪的侄子一手策划了差点夺走邵衍性命的这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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