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容?”仔细辨认之后,桓容抬眼看向秦璟。
“对。”秦璟点点头,顺过桓容的发,将木簪递到他手中,道,“此后每过一岁,我将赠容弟一枚发簪。”
“一岁一枚?”
“是。”秦璟笑靠近,望进桓容双眼,“只要我一息尚存,必不未此诺。”
桓容握紧木盒,垂下眼帘,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攥住,喉咙里像堵住石块,难言是什么滋味。
片刻之后,桓容深吸一口气,将木簪放到一边,用力扯开秦璟的领口,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一口咬在他的颈侧。
这一口用足了力气,齿痕深深落下,留下深红的印记,几乎要沁出血来。
秦璟没动,似感觉不到痛,单手覆上桓容的后背,嘴角微翘。
许久,桓容退后,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成果,勉强算是满意。
“这个留给秦兄。”忽视微酸的压根,桓容附在秦璟耳边,笑道,“容不似玄愔多才,不能亲手制成发簪,还望玄愔莫要见怪。”
“不会。”秦璟笑意加深,眼角眉梢染上魅惑,指尖擦过桓容耳后,轻轻捏着他的耳垂,道,“这个大概留不下太久,容弟当再用力些才是。”
桓容磨牙。
再用力点?
就这一口,他差点咯掉大牙!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嘴里咬的是钢板!
似能猜出桓容所想,秦璟朗笑出声。
笑声传到武车外,典魁等人满头雾水。
桓使君同秦璟将军说了什么,竟引来后者这般?
纵然心存好奇,考虑到桓使君的凶名和秦四郎的煞气,始终无一人上前探问,更无人向车厢内张望,都是严守职责,表情肃然的站在车外,等候两人吩咐。
“容弟,”笑过之后,秦璟抵住桓容的额头,道,“今日一别,未知何日能再相见。再见时,你我是何境况亦未可知。”
桓容沉默着,闭上双眼,好心情瞬间消散,心渐渐下沉。
秦璟的意思他清楚。
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
“我知。”声音中带着叹息,同样有几分无奈。然而,无奈之后则是坚定,不会回头的刚毅。
“发簪我会让阿黑送去。”秦璟继续道。
“好。”
秦璟沉默片刻,抬起桓容的下巴,另一只手解开衣领,指着颈弯处笑道:“容弟真不考虑一下,再咬得深些?或许能多留些时日。”
桓容:“……”
说好的悲凉呢?
把“心酸”和“怅然”还给他!
冷如冰霜的秦四郎哪里去了?
眼前这个不要脸的是谁?!
见到桓容的表情,秦璟再次大笑,笑声许久不绝。
桓容无语两秒,旋即也摇头失笑。笑着笑着,眼角再次泛红,抓住秦璟的衣领,如他所愿,用力咬了上去。
夜色将尽,一轮红日逼近地平线,将欲喷薄欲出。
营地中,帐篷已拆卸完毕,打下的木桩和零星物件收拾得七七八八,全部装上大车。蒙布盖上,用粗绳牢牢系紧。
州兵仔细检查过车身,重点看过车轮和轮轴,确定没有疏漏,迅速在口令中集合,整装待发,准备启程南归。
人声逐渐清晰,秦璟心知不能久留。随手推开车门,跃下武车,接过骑兵递来的缰绳,利落的跃身上马。
桓容立在车辕前,身上披着斗篷,面色微白,仍不太习惯北地的寒冷,精神却比之前好上许多。
“此去山长水远,未知何日能再见,万望秦兄保重!”
秦璟颔首,脸上带着笑容,气质恢复往日冰冷,道:“容弟一路顺风!”
话落,策马后退,为武车让开道路。
旭日东升,为满目银白染上一抹暖色。
悠长的号角声响彻大地,两队甲士策马驰出,护卫在武车左右。
弓兵步卒列队而行,铠甲鲜明。
装满的大车行在队伍中间,拉车的驽马不断打着响鼻。车辕上的州兵抓紧缰绳,扬起长鞭,打出或长或短的呼哨时,气息在口鼻间凝成一阵白雾,几乎要遮住视线。
千人的队伍蔓延成一条长龙,队首的五行旗在寒风中烈烈作响。
“秦兄,就此别过!”
桓容在车上拱手,秦璟在马上还礼。
目光交错,斗篷被狂风掀起,衣摆飞扬。
吱嘎声中,武车越过战马,车轮压过雪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辙痕。车上的人融入北风,就此南归而去,再没有回头。
目送武车行远,秦璟调转马头,扬起马鞭。
“走!”
命令下达,十余骑化作离弦之箭,如闪电般穿过茫茫的雪原,向北飞驰而去。
宁康三年,元月
桓容一行离开长安,除带去的千名州兵,另有三百百姓随行。
同长安的人口相比,这三百人压根不算什么。但是,其中有半数是匠人和工巧奴,对急缺人手的盐渎工坊而言,实在是不小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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