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若松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表qíng,尽力掩藏心里喜悦,马上又唾弃自己:洗个发有什么好喜悦的?但还是止不住愉悦,唇角飞扬的摸到了沐慈的头发。
长如海藻的头发果然是想象中的丝滑柔顺,和顺端了早准备好的皂角水过来,沐若松照着使女给他洗发的程序,极其小心温柔,慢慢帮沐慈清洗头发。其实沐慈比较宅,头发不怎么脏,沐若松只要耐心一点就可以洗好。
“顺便揉一揉头皮。”沐慈躺着,沐若松小心翼翼按揉,让沐慈觉得很舒服,就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沐若松:“……”这应该是说他技术好……吧?然后,从他这个角度,能从沐慈中衣微开的领口内看到他突出的锁骨,很漂亮,可是……上面遍布伤痕,狰狞可怖。
他身上怎么这么多伤?难怪身体弱……不对,他怎么受伤的呢?冷宫有人nüè待他吗?而且……像是有……牙印?
牙印!在锁骨上!沐若松自问和人打架互咬,咬手臂比较多,怎么会扯开衣服故意咬到哪里?不穿衣服的话……沐若松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觉得心头有一阵压抑的窒息感,手指按揉沐慈头皮的力道就重了。
沐慈“恩”一声醒来,看到沐若松痛苦神色,顺着他的视线看看自己的胸口,然后……很自然掩好了领口,伸手弹了一下沐若松的手臂:“洗完了冲冲,赶紧擦gān。”
和顺在一旁早着急了,又不敢打扰沐慈休息,这会儿赶紧说:“是啊,时间太长,殿下容易受凉的。”
沐若松立即收回了奔涌的qíng绪,给沐慈冲洗头发,然后用棉巾擦得半gān。
沐慈起来,也不说伤痕的事,只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出了净室回卧室,让和顺弄来熏笼给他把长发蒸gān。
……
天授帝虽不带奏本过来,但还是经常过来看沐慈,汇报各地抢险固堤的消息。天授帝在忙,群臣在忙,沐慈也没闲着,在沐若松的协助下,用更高的效率整合不同的资料。很快把二十年来大幸与周边地区的水文天气资料都整理成册。
沐慈把往年的大灾找出来了做对比,还让牟渔找了京城承恩侯梅府的人问询海上气候。
承恩侯梅府的三公子梅容,正是大幸东南沿海最大的海商,人称“海神”。他航海十多年,写有十几本航海志,听闻是用来做大幸灾qíng评估的资料,便毫不吝惜,无偿把这种本该称为机密的航海志贡献了出来。
沐慈对照航海志,把二十多年来能找到的所有海水高温,各地天气qíng况之类的资料都找出来,又画了新的表格,有统计用的柱状、线状图等,全部教给夜行卫,让他们学会这种新的记录分析法,帮着他统计,然后对比……
结果……
还真是。
虽然资料不怎么详细,天授帝也不理解为什么去年天热,高蕃积雪厚,大海温度升高,就容易发生超级大洪灾。但从统计上看,这一回还真是很吻合历年大洪灾发生的条件。
天授帝拿到统计资料,还有资料后面厚厚一大叠分门别类的相关资料,证明有大灾,却是松了口气,又欣慰又忧虑,欣慰九郎大局为重,为了抵抗大洪灾,不惜说出身世来历,冒风险提出这么危险的“建议”,还劳心劳力,认真做了资料搜集,真是一个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安危的好孩子。
又忧虑,这孩子也太大公无私了,不怕得罪人不说,为了找资料,废寝忘食的。他找到沐慈劝:“我相信你的,很用不着你再做这些。”
沐慈道:“我也不光为了对你证明。我建了一个数据模型,你以后让人搜集qíng报时,把相应一些资料的数据填入,可以帮国家建成系统的天时记录,便于预测一些大灾,多少能避免人员和财产的损失。”
德光帝更激动欣慰,把册子给卫终,卫终如捧着神赐圣物,毕恭毕敬。可不就是神仙手段么?只有神才能对来年的天时做预言呢。他看沐慈的目光有点敬若神明的意思。
德光帝拉着儿子的手心疼道:“你身体弱,还是要好好休息,多多保重啊。”却知道自己的劝告,对沐慈这种认真的人来说,效果有限,于是示意沐若松,“你也是个好孩子,要好好照顾王叔,知道吗?”
沐若松点头:“微臣必会悉心照顾殿下。”
沐若松因为父丧,失去倚靠的关系,来不及学会跋扈就开始懂得看人脸色,所以尽管他少年老成,严肃认真,却是宗室子弟中少有的会体谅他人,懂得迁就妥协的小王孙。
沐慈是个外表看着高冷,但只要被他接纳就容易相处的人。
两人相处越来越融洽。
……
不知不觉又过去大半个月,沐慈的日子过得太平静了,总会弄些幺蛾子出来。
在练习两个多月健体术,做各种锻炼之后,沐慈感觉体能好了一些,开始体术锻炼,打了一套形意拳。
因这拳法短打直进,适合战阵,无花俏招法,长劲也最快,还曾把大枪术化为拳法,融合进来。再加上沐慈上辈子是有实战的,一套拳法打出来可不是花拳绣腿,而是有真材实料的。
沐若松在一旁练习定王家用于战阵的家传枪法,自然能看懂沐慈的拳法,不由见猎心喜,两个少年人也没什么家传武学不外传的规矩,就讨论起来,顺便切磋一番。
沐慈的技巧没的说,是从实战鲜血中锤炼出来的,只是现在的身体很差,力量欠缺。而沐若松力量大基本功扎实,却没有经历过战阵,没见过血。
双方切磋起来,沐慈所得不多,力量不足是客观因素,不是想练就能练出来的。其实还是沐若松占便宜,他所有花俏的,làng费力气的动作都被沐慈一一指出、改良。
沐慈是有指导资格的。上辈子他的体术达到六级巅峰,在华国与无数隐士高手切磋甚至生死搏杀过,是顶级高手,有敏锐的眼力,丰富的技巧,指导沐若松这个只能算体术四级中期的武者,并不困难。
切磋时,沐慈能避开身体素质的短板,把沐若松的动作分解,在沐若松刚刚发力时,就预判动作轨迹,从而避开,趁机还能做出反击……可惜力量赶不上,攻击速度也慢,沐若松也能很轻松避开。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许多羽林卫就看出了沐慈出手的高明之处,纷纷过来围观。所以当牟渔得知两人居然在两人在花园里切磋得旗鼓相当,而非沐若松一边倒的碾压,这就让人惊奇了。
他一直以为沐慈不会功夫。
天授帝得知,就是惊吓了,赶紧叫牟渔去看看。
牟渔到时,沐若松正好一腿横扫向沐慈的下盘,沐慈身法灵活却后继无力,无法避开,安庆在一旁立即用手格挡,赶到的牟渔也一个飞跃过去,将摇摇yù坠的沐慈揽在怀里。
沐若松的腿震得麻木,却不顾上管自己,惊恐看着沐慈,脸都吓白了。他没收住,若没有安庆格挡,他这一下必然踢在沐慈身上,能把人踢出内伤。
可是,之前沐慈能避开的啊。
沐若松忙问:“怎么了?”
在牟渔怀里的沐慈看着很不好,全身绵软,面色煞白,胸口起伏,喘息不止,不过细看,沐慈的每个呼吸都深远绵长有节律,并不紊乱,这说明状况还好。
牟渔将人打横抱起,没有指责沐若松,只道:“没大碍,只是脱力了。”
他也没有责怪沐慈乱来的想法,看沐慈的样子,说明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应该给他足够的信心。而且,两人切磋时安庆一直守在一旁,这就是保护措施。
沐若松跟上,一边感谢安庆救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牟渔也跟着酷酷地点评一句:“小郡公激进有余,内敛不足,还不能收放自如。”
沐若松是个虚心接受批评的好孩子,回想沐慈刚才的几个指点,的确在教他如何收放自如。他不禁感叹道:“原来殿下会武,而且是个很厉害的高手。”然后就生出了疑惑……沐慈的一招一式都十分老辣,收放自如,但是在冷宫里有谁教他这么厉害的功夫呢?
“他厉害的地方多了,”牟渔意有所指,冷声道,“不过,一些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不该好奇的也别好奇。”
沐若松就闭上了嘴。
崔院使又来扎针,反正沐慈不喝药却不怕痛,一般都是给沐慈扎针。沐慈恢复了点体力,对牟渔道:“阿兄,会不会推拿?”
作为第一高手,练武自然是下了狠功夫的,练脱力的qíng况常有,知道若不推拿的话,明天肌ròu酸痛动都动不了,可有的受。而且沐慈问对了人,牟渔的推拿功夫也是顶好的,只是极少有人能让他服务。
沐慈不问,牟渔也是想动手的,沐慈问了,牟渔当然义不容辞,将他抱去了净房,吩咐人烧了热水,要给沐慈做一次热水浴推拿。
沐若松也跟着进了净室,牟渔想到沐慈一身的伤,本想让他回避,沐慈却无所谓:“没关系的。”
牟渔见沐慈真不在乎,也不好太刻意,就解开沐慈的衣服,把他泡进热水里。借助水温做推拿,揉散疲惫,也揉开伤痕下筋脉深处的淤血。
沐若松看到沐慈背上,胸前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是那种可怖的伤痕……还有牙印。这明显是被人凌nüè的伤痕!
是谁对一个弱小少年如此残忍?
沐若松心疼,觉得牟渔的每一下按揉,都仿佛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一下一下替人痛。他忍不住道:“大将军轻一点……轻一点……”
沐慈瞥他一眼,语气平静道:“别把我当女人!”又扭头看牟渔,“阿兄你根本没用力,推拿效果会打折扣。”
牟渔叹气:“我有点下不了手。”他真的已经很轻了,这一身的伤痕,还有突出的骨头,瘦胳膊瘦腿的,感觉随便捏捏就会“嘎嘣”断了。
沐慈轻笑:“我真没那么脆弱,你可以用点柔劲。”
“行,但如果你痛了得喊出来。”牟渔最怕沐慈明明痛极了也什么都不表现在脸上的淡定。
沐慈点头:“当然,我知道我能承受的程度在哪里,受不了我会说的。有些必要的痛苦,需要承受的就不能逃避。而且会痛其实也是好事。”
牟渔才知道为什么沐慈根本不怕痛,意志力果然足够qiáng大。
不论古今,这世上永远是美人更占便宜。
如果沐慈是个五大三粗,皮糙ròu厚的壮汉,伤了就伤了,给他治疗推拿,他哼唧一声都不算好汉。可偏偏沐慈是个漂亮jīng致的小玉人儿,又瘦弱可怜,十分凄美。偏沐慈又忍耐着,并不喊痛,连痛苦的表qíng也收敛了,只面色煞白,一双手紧紧抓着浴桶壁,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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