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牟渔就是一个xing格qiáng硬,手腕铁血的人,有自己的判断和思考,经常会不顾沐慈的意志行事,比如喂药、试探沐若松、宫变时qiáng行带走他……不止一次。但那些都是奉天授帝的命令。
现在,天授帝将牟渔jiāo给沐慈……沐慈知道,他和牟渔的关系,与天授帝与牟渔,是不可能相同的。
一直以来,沐慈对牟渔的定位都很清醒!
一个兄长,一个帮手,一个值得xing命相托的人,是平等的,绝不可能是上下级关系。
只是,沐慈不知道,牟渔又一次“自作主张”来得这么快,但沐慈却说不出这是一种背叛。因为牟渔是发自内心,为了沐慈着想。
沐慈没生气,他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所以他决定一开始就把自己与牟渔的关系界定好,以免影响兄弟qíng谊。
可以说,这世界上最了解沐慈的人,是牟渔。
因为他虽然关爱沐慈,却不沾染qíng爱,比较理智,所以看得懂沐慈的做法,也知道他说的话没有在开玩笑。
——这个少年,是真的打算让他独立门户。
牟渔摇头:“我不会走!”
天授帝这会儿大脑还有些混沌,只以为两兄弟吵架,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以为九郎这是生气了,不要牟渔呆在身边。
可是这这么行?牟渔能力卓绝不说,身后管着夜行卫呢。
这可真是……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吵吵起来呢?
天授帝眼前一阵发黑。
沐慈看到天授帝不对劲,先一步结束与牟渔的对峙,但面色依旧淡漠,犹如冰冷雕像。
牟渔也帮着天授帝顺气,两个义父子,一起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沐慈。
沐慈岿然不动,端着药碗凑到天授帝嘴边,平静却认真:“父皇,您最好把药喝掉。”
天授帝老泪纵横,不张开口……想到自己喝得是儿子的鲜血与生命,他宁可死!
“血放都已经放了,难道要倒掉?làng费掉?”沐慈问。
天授帝更难过,更不舍。
牟渔是神助攻,立即道:“那你答应不再放血,父皇才会喝。”
被发现,也没有下回,沐慈便平静道:“我答应!”
沐慈是一诺千金的。
天授帝与牟渔一齐放松下来,牟渔劝:“父皇,这是阿弟的一片心意,您别白费了,况且您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做。”
天授帝想着自己的事的确没安排好,自己真的没什么力气,便只能张嘴……
他混着不断滴落在药碗里的眼泪,颤抖着把世上最苦,也最甜的一碗药喝光了……再次一滴不剩。
然后他忍着呕吐的感觉,心脏剧烈绞痛与巨大地幸福一齐涌上心头。
他虽哭得昏天暗地,可身体却慢慢感受到了从胃部弥散到四肢百骸的温暖力量……
儿子给予他的力量。
沐慈看天授帝好转一些,目中无悲无喜,淡漠平静地站起身放碗。
牟渔赶紧扶着天授帝靠在枕上坐起,看沐慈走出去,快步追上拉住沐慈,把沐慈整个人抱在怀里,嗓音磁xing又温柔:“别生我的气。”
沐慈没有挣扎,却不回抱。
天授帝看两个人,忽然联想到儿子的心上人……
他瞪大了眼睛……
第196章一言决生死
天授帝心头一万匹糙泥马狂奔而过……
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应该怎么反应。
牟渔似毫无所觉,只是无奈一笑,低下头,下巴摩挲沐慈的发顶:“我不道歉,即使你生气,我还会这样做。”又极其狂霸酷拽地补了一句,“你最好早点有这个觉悟……阿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你自己。”
“没生气。”沐慈平静道。
他没生气,没那么不知好歹,也不是小孩子会闹脾气,他心中一片平静——因为早就知道牟渔的个xing。
牟渔的意志坚定,头脑成熟,为人忠义,心xing冷酷,手段qiáng硬,却又保持心底的温柔。这个男人,和沐慈是有一部分相似的。
都是有能力又有手腕的一方人物,会有自己的判断和坚持,且不会永远屈居人下,做一个下属。
沐慈胸怀宽广,不是个不能容人的,上辈子他建立商业帝国,从他手中独立出去的高级人才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都很支持,甚至在培养成熟后主动让某些人出去独立。
跟大鸟养小鸟,养大了赶出巢xué自己去飞行一样。
大部分人成为他的合作伙伴。当然,也有一部分成为对手,但沐慈从不后悔,反而欣赏有能力与他光明正大对抗的人。
——这就是真正领袖的胸襟。
牟渔迟早是要独立的。再说,他也得成家啊。
牟渔知道沐慈一旦做出决定,鲜少更改,软下语气:“我不会离开,得陪着你。你现在立足未稳,我们不能分开,不能‘反目’,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知道,”沐慈放松地依靠在牟渔胸前,伸出手贴在他心口,“阿兄,签个心灵契约,有时效的。”
“多久?”
“最短六年,最长十年。”
“二十年。”牟渔道,他其实想说五十年的。
沐慈抬眼,漫不经心看着牟渔:“你觉得我需要二十年来立足?”
“二十年!”牟渔寸步不让。
“理由!”
牟渔抱紧沐慈,叹口气:“……舍不得,这个理由充分么?”
沐慈不温不火:“你是觉得跟着我,日子过得jīng彩万分,才舍不得吧?”
“嗯。”牟渔毫无廉耻承认了。
沐慈十分之无qíng:“但是……你管头管脚的,我不见得能忍你那么久。”
牟渔:“……”这少年直白得让人手痒。
沐慈淡淡道:“最短六年,最长十年,契约成立!”在牟渔出口反对之前,拍一下他的心口,“抗议驳回!”立即转移话题,“外头该来的人都来了?”
牟渔:“……”
他知道没办法勉qiáng沐慈,便握住沐慈拍他心口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那柔软白皙的掌心,无奈又宠溺:“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心道:我可不算答应,到时候你还能把我赶走不成?
沐慈另一只手戳了一下牟渔腰间的xué位,推开他:“少动歪脑筋,我真下功夫治你,你逃不掉。”
牟渔:“……”这语气,怎么听起来跟家有母老虎似的?
“把人都叫进来,该gān活了!”沐慈道。
牟渔揉了一下麻了半边的腰,放开沐慈,深深看他一眼,出门去喊人。
……
天授帝心头颤巍巍地……看着牟渔出去,才迟疑:
“……九郎,你们……”
在大幸,因为比较尊重百姓生命与私产,经济又相对发达,受教育的人多,思想风气自然开放,虽不倡男风,却也不会大惊小怪,上流社会还以此为流行。
所以天授帝虽是个直的,却是知道男人之间有这么回事的。
联想到儿子说心里有喜欢的人,却又不说是谁……
天授帝想歪很正常。
沐慈坦然道:“不是他,他只是兄长。”却是没更正自己喜欢的是同xing。
天授帝刚受打击,脑子有些钝,闻言只觉得大松口气,却没功夫深想。他抓着儿子的手,刚想说点什么……
“父皇……”
牟渔已经把皇子与大臣都叫了进来。
……
几个皇子进殿,都一脸焦急关切,纷纷问安。
天授帝看着还算有jīng神,随意摆摆手,几人就远远跪在了天授帝病chuáng前,看到了坐在天授帝chuáng边的沐慈,面色漠然,目光平静。
天授帝拉着沐慈的手,眼里只这么一个儿子。
后面是几个宗室老臣,问了安,沐慈都吩咐赐座。
临安大长公主坐上,往下是齐亲王。
齐亲王老迈又胖的身体吃不消,也被抬着来了,谁叫他辈分高,掌管皇室的大宗正寺;清河王穿着织锦儒袍,看着才三十出头,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目光温和对沐慈微笑示意。
定王家由贤世子代表,那白胖终于见到了久负盛名的沐慈,着实惊艳了一下,幸好后面的广陵王戳了他的腰眼,他很快恢复了常态。
广陵王腰上仍然金玉满堂,走路却能够不发出叮当的响声,实在神奇。
常山王常年冰封又有疤痕的脸,看着万分凶煞,只在看到沐慈的时目中的寒冰融化了一点,微不可查对沐慈点了个头。
文臣中,以王又伦为代表的宰执们都来了,一直请病假的卢太师也来了,若不是气氛凝重,他只怕要抱着天授帝的大腿哭一场。新上任的枢密使朱熙也在,看了眼临安,就垂着头不说话。
所有人只对天授帝问安,相互之间并不寒暄见礼。
皇子这时候更不敢表现出巴结之意,乖乖跪着。沐慈乐得自在,只是和几个比较熟悉的人点点头之后,也没有多说话。
态度虽不热络,但也没那么高贵冷艳。
卫终还兼着天授帝的第一内侍,指挥人把一张普通案几摆过来,学士承旨赵瑞便在桌旁站立,铺好了前几天那张写了一半的圣旨。
起居郎躲在人群后,眼睛梭巡一圈,把在内的人都记录下来。
门外,够品级的官员也都到齐,年纪大的也赐了坐。
一切都准备就绪。
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由于天授帝昏迷,还没功夫料理谢贵妃,她并没有降低品级,便领着几个宫妃冲到了太和殿之后。几位宫妃对着太和殿的后窗大声呼唤“君家……君家赐见……”
声声泣血。
太和殿的位置,刚好是皇宫前殿最靠近后宫的位置,否则妃嫔是绝对闯不过来的。
牟渔飞快过去处理,只见月璇一脸无可奈何:“禀大统领,实在无法,几位娘娘都拿簪子顶着喉咙……”
她顶不起bī死这么多宫妃的罪名啊。
谢贵妃今天过来就是准备豁出去了。因听说楚王回宫就独自呆在太和殿,又说动临安大长公主等人支持他,牟渔又把持了太和殿守卫,别的皇子一个都不让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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