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念张开双臂,激动道:“你别……你受不住的。我也是父皇的儿子,放我的血也一样的,多少都可以……”他宁可放自己的血,也不愿沐慈受任何伤害。
他看着沐慈苍白到皮肤下连血管都找不到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羸弱至极的身体,心疼到无以复加。
沐慈有点无奈。
放沐念的血又没有效果,沐慈不想去试,无奈道:“那我吩咐人把独幽送来,父皇如果睡不着,我弹琴给父皇听听。”
“你别想走,让人去拿。”天授帝坚决不允许沐慈离开他的视线。
沐慈只好吩咐卫终,然后被沐念小心翼翼牵着手,折回了皇帝chuáng边。
……
很快,沐若松抱着独幽古琴进来,卫终提着木制琴台,几个內宦捧垫子,香炉,净手的水进来。
沐慈看着抱着独幽的沐若松,眉峰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沐若松之前一直守在太和殿外的,已经知道太子人选,也知道今天早上的一场大闹,很担心沐慈是不是受了委屈,偏偏他焦急也无用,因为他根本没资格入殿,不能站在沐慈身边。
如今借送琴的机会,能看到这个明月无双的人,只见他眉目淡然,神色平静,与一旁的沐念还算相处和平。
看样子,沐慈没被欺负,然后沐若松的目光就黏在沐慈身上,无法移动分毫。
沐若松到底是王府嫡孙,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如卫终。卫终已经注意到楚王那微不可查的皱眉,心里“咯噔”一下。他是知道楚王的,这小殿下虽然年纪小,却有异于常人的不动声色的本事,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
这么明显表达不满的蹙眉,卫终还是第一次看到。
沐慈却并没有发怒,很快恢复平静,走到了沐若松面前,轻声道:“我没事的,你何必过来?”
此刻的沐若松,只觉得世间万物都化作虚无,眼睛里只有沐慈一人的身影,喃喃回答:“我知道,就是不亲眼看看总归放心不下。”
沐慈只能沉默。来都来了,还是抱琴过来的,再叫他离开就显得很突兀了。
卫终是不知道两人的事的,只觉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怪异,心里那点不妙的感觉更加明显。
他知道自己真做错了。
本来,沐若松求到他头上,说想看看沐慈。因卫终刚好要拿独幽进太和殿,也知道沐若松是新主子楚王看重的人,想着沐若松也算陛下侄孙,又是楚王心腹,进去也没什么,他就秉着主人的心腹都要巴结的原则,答应了。
现在看来,小殿下是不乐意见沐若松的,好心办了坏事。难怪在门外吩咐人办事的牟渔见了沐若松,神色忽然冷了,眉头也皱了。当时卫终没多想,还以为牟渔是鄙视他这种着急讨好上峰的做法,也不等牟渔阻止,飞快把沐若松推了进来。
看来是坏事了!
卫终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只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以后自己的行事要更加小心了……在没能彻底摸清楚王殿下的心思之前。
只是,为什么殿下不愿意见沐若松呢?
没见两人翻脸啊。
第200章你后悔吗?
卫终脑子里这么多念头闪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因沐若松这么杵着很显眼,他也不忘伸手悄悄推了一把。沐若松清醒过来,知道这里不是能放肆的地方,忙低垂下眼帘,开始做事。
沐若松把独幽放在琴台,开始做准备工作。
天授帝因记挂九郎嘴里“有喜欢的人”,如今对沐慈身边稍微亲密些的人都十分敏感,且这会儿他回过味来——他之前误会儿子和牟渔,儿子表现太自然了,看来知道男风。
他的侦查范围也不限定女xing了。
天授帝多么老辣的人,把一个国家,那么多人jīng一样的臣子捏在手里玩,自然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下就看出了沐若松的不对劲,不过他沉得住气,只是观察,并不说话。
沐慈更敏锐,自然把天授帝的反应看在眼里,也是不动声色,沉默地净手。
沐若松很自然帮沐慈洗手,细细洗着葱白柔软的手指,因为怎么爱都爱不够,练洗个手,也似能洗出缠绵的味道。
沐慈并不yù盖弥彰地推拒,很坦然享受这种爱抚……
沐若松再拿棉巾,轻柔仔细一根一根手指帮沐慈擦gān,似对待易碎的珍宝,目光专注缱绻,满满的爱念骗不了人。
然后是焚香……
沐若松打开香炉的盖子,点香料投入,又看向沐慈,温柔一笑。
别说天授帝看得眼睛眯起来,连沐念都觉出两个人之间有一点不对来。
两个大男人,有点太腻歪了。
沐慈古井无波的目光也显而易见,变得温柔了,伸手覆上沐若松弹弦试音的手……
沐若松毕竟年轻,很自然地翻腕回握沐慈……然后才察觉出不对,火烫般缩手。
沐慈却不容许他缩了,很有先见之明抓紧了他的手,倾身凑近了,另一只手抬起来覆上沐若松的脸颊,温柔问:“子韧,焚的什么香?很好闻。”
香炉袅袅升起一丝白烟,空气中渐渐弥散开怡人又有一丝清慡的香气……
沐若松很快就跌进了那似漾着醉人微波的双眼里:“宁神香,加了一些你喜欢的薄荷。”
“难怪,闻着很清慡。”说罢,沐慈缓缓靠近,下巴靠在了沐若松的肩膀上,脸也贴着他的脸,整个人放松下来,在沐若松的耳后肩窝嗅了一下……“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好闻。”
沐若松立即涨红了脸。
若两个人单独相处,这亲密拥抱,似说着qíng话,会让沐若松沉醉不已。可是……沐若松全身僵硬,他还没彻底忘记现在身处何地,尤其天授帝犹如针芒的视线,太锐利了。
他动了动……
沐慈不容退缩地扣住了他的背。
沐若松僵硬了片刻,想了想,忽然就放松下来,伸出手缓缓抱住沐慈的腰……
沐慈安抚似的抚摸沐若松的脊背:“没事的,相信我。”
沐若松听到这一句,彻底放松下来,全心全意信任沐慈。
沐慈并没有抱太久,很快放开了沐若松。
抱一下,是宣告,再抱着,就变成示威了。
是的,宣告。
沐慈并不打算对谁隐瞒感qíng,只是他不想在两人连未来都无法确定的qíng况下,对时日无多的天授帝坦言,一是牵扯太多,二是不想让天授帝走得不安心……
所以沐慈不让沐若松跟随在身边。
因为……世界上惟有爱qíng和咳嗽是无法掩饰的。
沐若松以为他藏得好,可他看向沐慈的目光……稍微有心的人都能看出来。
不过对于沐若松的出现,沐慈并不意外——根据沐若松的xing格,他必定会想办法进入太和殿,亲眼看看沐慈的。
沐慈并没有为沐若松再一次的冲动而生气。
沐慈是爱过的,知道为心爱的人担忧,煎熬的感觉。他本人可以用qiáng大的头脑和过人的理智,控制好所有的qíng绪。但沐若松到底还是年轻,感qíng又单纯炽烈,毫无保留。
不放心他,冲动一点跑了进来,到底也是因为太爱了。
所以沐慈不生气。
——除非爱人的冲动伤害到他自己,否则沐慈永远不认为有什么别的事,值得对心爱的人生气。
且既然为了一个还在成长中的男人心动,就要做好包容一切的准备,没什么好抱怨的。
……
所以沐若松一进来,沐慈就知道瞒不住了。
那么,索xing不隐瞒了。
他也是个男人,不会放沐若松一个人,为这段感qíng孤军奋战。
……
沐若松还是有些担忧,不敢看天授帝的脸色。
沐慈眉目温柔,包容地微笑着……沐若松总觉得,沐慈虽比他小半岁,但被包容甚至纵容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两个人旁若无人,凝视jiāo缠……
香炉内的白烟袅袅,香气清新温暖,令人身心舒缓……
天授帝瞪大眼……
儿子……喜欢的人……竟然……
错不了!
虽然之前牟渔抱了九郎,也亲吻了九郎掌心,但沐慈一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单纯兄弟qíng谊,天授帝立即相信了。
但此刻,九郎和沐若松之间,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
因为……眼神!
天授帝是爱过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眼神,那种……将一个人从眼睛里看到心里去,小心包裹好,安放进心脏最柔软地方的眼神,不是爱,是什么呢?
难怪九郎不说。
原来不是什么身份卑微的姑娘,而是一个……样貌英俊,教养良好,身份高贵,能gān优秀的……男子。
九郎爱男子,这不算什么,天授帝根本不在乎——儿子喜欢谁就是谁,管他是男是女,放后院宠着就是了。
可偏偏,九郎说“只要一个伴侣”,而看中的人,是定王重视的嫡长孙——为了不让嫡长孙入宫做侍读,顺从了三十多年的定王不惜惹怒天授帝,居然敢弄个“提前冠礼”出来阳奉yīn违。
所以,儿子不一定能得到这个人,即使能得到,也会伤筋动骨。
天授帝想起刚刚答应儿子,放了定王一马。
天授帝忽然很不安,十分努力想坐起来说点什么。
——儿子,你们是同xing,又是同姓叔侄,本就坎坷。
——儿子,定王家又怎么肯把家中嫡长孙jiāo给一个男子?你选择的这个人,能让你本就坎坷的道路,更加颠簸千万倍,甚至直接就是……
死路一条啊!
……
等等!
yīn谋论了一辈子的天授帝又想,定王家的嫡长孙,不至于肯雌伏于一个男子吧?他勾搭我家宝贝小九郎,想得到什么呢?
呵呵……难怪九郎不要御前六军虎符,一心一意要给你定王解药,还大费周章làng费父子两最后相处的时间花那么多唇舌,找那么多理由来说服他。
原来是美男计,骗了九郎的心走,让小九郎做事。
这个沐若松,对我家小九郎,有几分真心呢?
好吧,即使两人的真qíng不容怀疑。那谁又能保证定王清醒了,不会因这层关系而想要做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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