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慈光[重生]_吾心大悦【完结+番外】(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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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又伦:“……”我是提醒你见君当行礼好吗?

  沐慈懂得姨父的意思,他的视线又看向御座的德光帝。

  德光帝穿着龙袍,庄重大气的明huáng压住了天底下所有的颜色,让人无法不看见他,不起敬畏之心;他头戴垂珠冕旒,却遮挡了他的面容,收敛了所有的qíng绪,高深莫测。

  是啊,要行礼的。

  不管世事如何变迁,这个青年不再是洛阳王,亦不仅仅是三哥了。

  他是皇帝。

  他端坐龙椅,高高在上,不可仰望,所有人都要在他面前弯折挺直的脊梁,垂下高贵的头颅,跪在地上,矮上半身,叩拜到底,臣服于他。

  他是德光帝,天下共主。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楚王——这里大部分人都曾见过第一回出冷宫的沐慈,那时候少年在冷宫长大,明明身世飘零,却孤冷出尘,傲然从容,是连先帝都不屑于一拜的。

  同样的场景再现,端坐的皇者换了个人。

  ……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

  今天,侍读官不在,无人替楚王代劳跪拜,那么……楚王……会拜新帝吗?

  ……

  沐惗没有出声,看着沐慈……沉默难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世上很少有沐慈在意的东西,所以不论旁人眼光如何,他的心绪一片平静,无喜无怒。

  他只会走自己的道路,坚持自己的道理。

  沐慈没有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天下人面前,指出先帝曾有遗旨“楚王免跪”,来压制新皇帝。

  那是作为父亲的一番心意,怕他受委屈,他领受了那份qíng义,却并不怎么在意。

  无所谓。

  沐慈一贯不认为,让别人跪下,能挣来多大的面子,譬如辫子朝……一门心思争个跪礼,压着洋鬼子下跪挣个“大国”的面子,可国门马上就被人打破,里子都败光了。

  沐慈也不认为,自己跪下,就能丢多大的脸面。

  沐慈将所有的qíng绪,都沉淀在了纯黑眼底……

  他神色平静,沉稳优雅地……

  慢慢……

  弯下膝盖……

  只是,细心的人都会发现——沐慈那显得十分单薄纤细的脊背,却一直一直……挺得板正笔直!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盛世慈光》的第二部,是阿慈走出皇宫后的故事。

  第二部会有CP,甜蜜日常,会nüè,但一定会幸福。延续阿慈的高智商高qíng商作风,戳慡点!

  第208章出宫·无冕皇帝

  沐慈弯下膝盖……

  这一群王公贵族却是更注重面子的,沐慈这种代表臣服的动作,让朝臣暗暗松口气。

  尽管一点都感觉不到卑微。

  王又伦有些心疼——这个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外甥,原本才是坐在最上,被别人跪拜的。

  太委屈了。

  王又伦只能一遍一遍告诫自己——这样才是对的。

  孩子,你一贯是懂事的,选择了顾全大局,不希望流血,就不要在小节上计较了。

  ……

  王又伦白担心了,沐慈不计较,甚至完全不放在心上。

  他都懒得去提醒大家治疗群体失忆症——天授帝是有遗命“楚王见君不跪”的。

  他知道,大家都在观望——观望他的态度。

  沐慈在推辞皇位时,就已经对任何qíng况,包括最坏的qíng况都做出了预估,今天这不过是很普通的qíng况之一。

  ……

  沐慈这身体极弱,刚好一些就来一场大病,因为大病未愈,元气不足,单膝落地时身体发软,跌在地上发出“咚!”地沉闷一声,膝盖骨与冰冷的白玉石地面碰撞……

  算不得多大的响动,却不知怎么,似扩大了千万倍,让所有人心头一跳。

  牟渔早有准备,飞快上前扣住沐慈的肩膀,免他摔倒。

  德光帝似被那“咚”的一声惊醒,忙喊:“免跪……”站起身从御座上奔下,想要去扶九弟。

  今天他是新君,一身行头重的能压死人,一路奔来环佩叮当把群臣更是吓了一跳。司礼监的太监忙来阻止——身为皇帝,要时刻保持威仪。

  德光帝看自己成了视线的焦点,才想起自己如今身份,忙站住了,心疼对沐慈说:“九弟,你起身来,你病还没好,莫摔坏了。”

  然后他面对群臣或恍然,或探究,或轻视,或不满的目光,沐惗把脊背挺得直直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显得越发威严。

  沐惗环视群臣,让声音努力听上去沉稳一些:“因九弟体弱,禁不住大礼,先皇父特许九弟‘见君不跪’,朕身为人子,要遵从先皇父遗命,且朕身为兄长,理应疼爱弟弟,实在是不忍。”

  牟渔也很配合,把沐慈从地上抱起来,就蹲身查看了一下沐慈腰间佩的玉,似舒了口气回禀:“阿弟,先皇父的本命玉,还好没有磕碰到。”

  然后细细给沐慈揉膝盖。

  众人视线汇集到沐慈身上,果然发现他腰间玉佩正是天授帝不离身的本命玉。

  众人明悟,先帝真是极其宠爱幼子的,给了这一块玉傍身,‘见君不跪’是理所当然的……谁担得起啊?旁人不能说楚王桀骜,同样,也不会觉得皇帝软弱可欺。

  ……就算可欺,被自己的老爹欺负,都没处申冤。

  罢了,楚王跪了个单膝,给足了面子……真bī楚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说实话,在场的诸人有一个算一个,还没有这样的胆子。

  所以一场跪拜风波,在众人的心照不宣中,就这样算揭过了。

  当然也有不满的,保皇派认为楚王还是恃宠而骄。而亲楚王的老臣心里觉得德光帝憨厚忠诚是装的。要真不想叫楚王跪,早说“见君不跪”啊,等人跪下了才叫“免礼”……生怕人看不出你的心思呢?

  老臣能看透,以智慧著称的楚王,能看不透?

  龙椅上,沐惗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担心九弟生他的气,却把眼皮垂下来,不敢与沐慈对视。

  沐惗也是没有办法。

  自古君臣有别。

  不管皇位怎么来的,今天是他端坐在龙椅上,他是“君”,而九弟已经成了“臣”。

  登基第一天,他被万众瞩目,被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四邻八国都看着……

  便是他私人想着免跪,但他如今是一国之君……况且,沐惗也想知道九弟对他的态度。

  幸好,九弟是懂事的,顾全大局的,虽只跪一半,但这代表九弟“称臣”。

  ——九弟在天下人面前,承认了他一国之君的地位,让沐惗觉得自己屁股下的位置终于稳当,放松了一直紧绷的那根弦。

  心qíng放松的同时,他心腔里藏着的软骨,又翻江倒海在绞痛他的心。

  这几天他忙着先皇殡仪,又忙着登基大典,事qíng琐碎又容不得一丝差错不说,他没有登基拿不到内库钥匙,内库账面上一个钱都没有,连内藏库使都不见了。

  殡仪和大典都是等着花钱的,虽说简办了,但到底不能丢了“大国风范”——绝对不能委屈先帝,而他的登基,也是有四邻八国观礼朝贺的。

  搞得他焦头烂额,分身乏术。

  九弟病得严重,他想去看,却没空去看一眼,早急得抓心挠肝,这才十多天,他就瘦了一大圈,定制的龙袍都空dàng了。

  昨日登基大典,可以说是沐惗此生最荣光的一天,九弟昏迷,缺席了。今天是他登基的第一次朝会,接受百官稽首朝拜,他就一直在期待九弟出现,心qíng忐忑……

  九弟病好些了吗?

  今天会来吗?

  ……

  他根本没想过让九弟跪他,九弟是多么骄傲的人,对任何人弯下腰,都会让他心疼。

  好吧,不止心疼,也不敢。

  他本打算好了,心里也预演了无数次——若是九弟来了,一见他就先说出先皇遗命,让九弟免礼。

  可当他看到沐慈,见到那俊美无双的少年,昂首漫步,飘逸而来……

  似月光,似星辉,多么皎洁无暇……可伸出手挽留,却抓不住……

  似拂风,似流云,多么温柔恣意……可你想要拥抱,却总是逸散无踪……

  这少年,沉稳从容,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他明明就站在面前,可你总觉得他会超然而去……

  那一双眼,无光无尘,无波无澜,深不可测,投个你最珍贵的东西进去,哪怕挖出心投进去……也永远听不见那一声沉底的回响。

  沐惗觉得,自己并不是这少年脚下微不足道的蝼蚁,只不过是一点微尘,一片虚无……

  他连看都……看不见!

  噩梦里,那一句一句“不见”。

  “不见!”

  在脑子里嗡嗡回响……

  ——从前的qíng谊,已是过眼云烟。

  ——我之于你,不过是陌生人。

  沐惗一个晃神,没有说话,神使鬼差,想看看九弟的反应。

  直到沐慈朝他跪下……那纤弱的身躯,小小一团,弯下膝盖时……他心疼极了。

  不!不!

  你本不该对我跪下的。

  沐惗忍不住,瞄了一眼沐慈。

  ——生气了吗?你哪怕表现出一丝不满,甚至愤恨也好。

  ——至少……你眼里见到了我。

  可是……

  沐慈凤目温润,淡定从容,站在殿堂,却好像周围一切,皆与他无关,他独自一人,任时光幻灭,无悲无喜。

  沐惗虽不齿bào太子沐恩,却终于体会到……那种无论怎么求,都得不到一丝回应的无力与痛苦。

  沐惗自嘲一笑——大概谁是皇帝,对这个少年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九弟,即使今天端坐在龙椅上的,是别人,你也无所谓的吧?

  ——我,不能再让你有丝毫在意了吗?

  沐惗深受打击,有一种彩排了多年,上演jīng彩剧集,却无人观赏的失落,让他登基的雀跃与雄心壮志,都消失了。

  ……

  沐慈却不在意沐惗,眼神都不瞟过去一个,对卢定国等几个指导过他的大臣拱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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