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韧,你昨天用xing命威胁我帮你取血,我是怎样的心qíng,你想必能体会了。”
沐若松:“……”他体会了,真的痛到恨不能以死解脱。他想到沐慈昨日的心qíng,身上竖起的倒刺瞬间柔软下来,整个肩膀,脊椎都垮塌了。
……
刚好把肩膀送到沐慈嘴边。
沐慈拉开他肩上衣服,用力咬一口,咬出血腥味。
沐若松一声不吭默默忍痛。
沐慈松口,慢条斯理帮他理好衣服遮挡,不徐不疾道:“沐若松,这只是小惩罚。别再说分手,分手应该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不是威胁手段。你也威胁不到我,只会伤感qíng。”
沐若松低下头。
“你已经说了两次,再有第三次,我不会挽留。”
沐若松:“……”明明只说了这一回。
沐慈捏着他的下巴,正视他,目光森冷:“记住,不论什么原因,没有第三次!”
“……知……知道了!”沐若松弱弱道,qiáng撑出的气势瞬间似被戳破的皮球,蔫了。
……
“呃……殿下?大统领?”微生疏被略有点诡异的气氛吓到,不太敢过来。
牟渔用目光询问。
微生疏点点头。
牟渔唇角扯出一个淡笑,好整以暇理一理袖口。
他本就能力qiáng悍,气势十足,在沐慈身边耳濡目染,兼之现在大权在握,底气更足,便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从容,面相上的冷厉都化作淡定,问:“定王醒了没有?”
微生疏摇头。他不傻,知道这回不是楚王下令,而是牟渔与倪思合谋越权,他也没阻止,属于从犯,便不敢看自家殿下,收敛心神,垂下眼帘,公式化道:“才刚喂下解药,倪太医说需要时间起效。”
沐若松倒抽口气:“已经喂了?”他挣脱沐慈急问,“放了谁的血?”也不等回答,急慌慌冲进了定王的卧室。
牟渔却是细细查看沐慈神色,只见这少年的目光依然静如海渊,深不可测,却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沐慈不生气,他反而有点没底。
……
沐慈不言不动,平静看着沐若松进室内,才看牟渔一眼,道:“牺牲一个人救另一个人,不论各自是什么身份,也永不能称之为正义!所以我从未打算牺牲任何人。血的功效都是一样的,最难就是下决定,你的决定本身没有失误。这一次……是我犹豫了。”
牟渔知道自己大胆让倪思行动,到底是他与下属勾结,越过沐慈先暂后奏,还是犯了错的,是以沐慈只说“决定没错。”
这是敲打他。
果然,沐慈道:“即使你是我的兄长,犯了错也要受罚。”
牟渔脊背挺直,目光没有丝毫闪避,坦然道:“知道了,按规矩杖责二十,减俸三年。”
沐慈道:“这次是因我的决策失误导致你为我弥补,按规矩还可以减罪一等。”
牟渔用手指蹭一蹭鼻子,掩住忍不住微勾的唇角,声线依然沉稳:“杖责十,减俸一年。”又说,“此次倪太医他听从我的吩咐,下奉上令,不算犯错……”
“嗯。”沐慈问,“放了谁的血?”
牟渔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让他每个人都放一点血。”
沐慈也一脸淡定反问:“这是担心质量,就用数量凑?”
“呵……那个……我只是尽力。定王醒不醒,尽人事听天命了。”牟渔不在意定王生死,两人虽同为天授帝心腹,却从未敢有任何jiāo集。
沐慈淡定地下结论:“他会醒。”
沐慈jīng神力已有足够感知力,在外头风九凄凉大吼:“王爷……”还有锦衣卫绑人时,定王脑波活动挺剧烈,jīng神会变qiáng。
这样的人,求生意志最qiáng烈,也最能求得生存。
……
沐若松飞奔进室内,果然见叔叔们和姑姑都被松绑,个个手指尖都按着一块酒jīng棉球,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都围在祖父chuáng前,屏住呼吸伸长脖子殷殷看着。
定王嘴角沾了鲜血——解药已经喂下了。
木已成舟,沐若松浑身骨头都似被抽掉,腿软跪下……若祖父不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问心无愧去追求爱qíng。
贤世子默默流泪,满脸湿痕,呆呆看沐若松一眼,悠长叹口气。
他不知这是松口气,还是生了气。
却很明白——他不能为让自己安心一点,就迁怒楚王和护国公。不只因他两人身份,更因他们是来帮忙的,且在立场和qíng感上,与定王府从来不在同一阵线。
不落井下石已经够好了。
对他们来说,怎样做是没有错的。
贤世子也无法迁怒沐若松或任何人——因为楚王和护国公这两人是朝阳和自己耍心眼弄进家中的。
……
沐慈说定王一定会醒,牟渔就放下心来。虽然他冒险做了决定,却也希望有个好结局的,毕竟他们来这里是要做好人的,拉回仇恨值就不划算了。至于沐慈是怎么能确定的……牟渔相信沐慈自有办法,他也永远会刻意忽略某些比较诡异的,沐慈不愿意说的东西。
嗯,他绝对不承认,其实他这两天曾经还有点担心沐慈不顾惜自己,为了qíng人而牺牲,好在沐慈心里有数,没那么狗血。
牟渔一伸手箍住沐慈的肩:“该走了,这事和你本没多大关系,费力不讨好。”
“你也是不讨好,还要挨打罚钱,动不动打人的规矩真不好……先等一下。”沐慈道,对一直站一旁对微生疏吩咐,“去说一声,叫他们都大声哭起来,把定王的魂喊回来。”
微生疏应下。
沐慈叫住他又吩咐:“叫他们都对定王告状,说我在欺负他们,我不介意。定王作为一个爱孩子的父亲,会气得立马醒过来的。”
众人:“……”好像……是事实好么?
微生疏进去一说,很快屋内响起哭声喊声,四子沐希赐嚎啕都声音最大,qíng深意切告状,十分委屈伤心。众人借着机会,把这段时间的担惊受怕,委屈至极,都争先恐后化作了告状。
定风卫几个指挥使也都神色哀戚,最年轻的风九却不哭了,只摸着刀剑的柄,幽幽盯着楚王,看架势准备随时拼命。
牟渔冷冷撇嘴,还敢有怨念?不知道他对定王府才有天大怨念吗?真是一刻不想多呆,半推半抱箍着沐慈的肩膀,将人往外带。
“走了,去我的国公府,我自己还没看过呢,据说收拾得不错。当然,比不上你的新王府。”
沐慈也不拒绝,被推着走,不徐不疾问:“阿兄,这次你逾越,虽是心疼我,但不是常态,不要一而再,再而三。”
“知道了。”
“没诚意!我问你,你在父皇面前,也会经常质疑他的决定?”
牟渔脚下不停,心神微微一凛。
牟渔能成为先皇的心腹,最后收为义子,凭借的不仅是能力、忠心,更因他足够清醒——清醒到他明白自己不需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只需要“什么都不问,不想,不管,听命行事。”
执行命令,绝对服从,就足够了。
他在天授帝面前一直是服从的,可在沐慈面前,却“问”的太多,“管”得太多。
他想了一下,决定说真话,手臂紧了一紧,抱着沐慈的肩:“你与先皇父不一样,我对你有很深的感qíng,又是你的兄长,所以执行任务不是最紧要的,关心你守护你才是第一优先。有我在一天,谁也不能伤到你,即使是你自己也不能伤到你自己。在这个前提下,你的其他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不会有丝毫逾越、忤逆。”
任何决定,哪怕是争夺天下。
沐慈偏头看牟渔:“阿兄,我一直钦佩你的清醒,信任你的能力,倚重你。你不可以‘关心则乱’,不能让私人感qíng影响你的行事。”
太过感qíng用事,会坏事。
牟渔知道沐慈说得有道理,他不是一个单纯的义兄,他还是沐慈的心腹,他的左右手,他的守护者、他的辅佐者,他的追随者。
兄弟感qíng,反而是排在最后的。
牟渔一个大男人,没那么多儿女qíng长,多年在权力最顶尖处历练,让牟渔训练有素,理智也比感qíngqiáng大,他的眼神爆发出一种金属质感的冰凉冷酷,却并不锐利,是藏在鞘内的血冷剑锋。
他郑重道:“是的,这就是私人感qíng,你在我心里至关重要,我无法割舍。这也不仅是私人感qíng,记得我的誓言吗?那个誓言每个字都是认真的——我的荣誉,理想、抱负,甚至生命,一切的一切都与你捆绑,基于你才有意义,所以……你最好别让我有‘关心则乱’的机会。”
沐慈叹口气:“好吧,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线,为了我们,我会把保护自己放在第一考量。”
牟渔得了承诺,很是满意,完全没注意到只是“考量”而非绝对。他笑道:“那我就不会再越界,若做得过分了,你就像今天这也提醒我,两个人相互坦诚。”不过牟渔不认为他做事会触及沐慈底线,因为沐慈太聪明通透,行事周全,考虑长远,不会让他有心大为患的机会。
沐慈点头:“嗯,成jiāo!”
牟渔走了几步,忽然嗤笑:“我现在才看明白,你来定王府不光要救定王,也借此机会试探我们每个人的底线……因为出了宫,环境和局势面临剧变,你不能行差踏错,便要清楚我们每个人在危急到来之时的心态与反应,从而决定如何行事,决定我们每个人的位置和用法。”
沐慈没说话,目光凝定看着牟渔,却也没否定。
牟渔看着沐慈浓黑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大片优美的yīn影,眼底依然平静如静夜的积潭。
牟渔忍不住问:“北海郡王,合格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戳心。
沐慈目光越发幽暗,一切qíng绪悉数隐没……
牟渔心疼,安慰道:“不怪他,我若与他易地而处,不见得比他更好,我其实打算把你抱住扛走,就是那小子比我快了一步。把你带走也算帮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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