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惗幼时,父皇偏爱四弟,谢太妃就bī他比老四qiáng,把他当做争宠工具,十分苛刻;姐姐永嘉受宠,十分跋扈,不仅不帮还老欺负他,嘲笑他;弟弟沐意嫌他啰嗦,见了就掉头走,甚至因嫌他烦人,把弄残六弟的罪过推给他,差点害死他。
幼年的沐惗很想得到亲人的爱,却一直碰壁。童年的心理yīn影会影响一个人的xing格,沐惗渴望关爱,便用了最笨的方法——对亲人极尽可能的纵容。
但亲娘和亲姐,亲弟,说句诛心的话,在他心里是比不上九弟的。
因为,九弟的生母谢宸妃是唯一一个在他被亲弟陷害,被父皇责打,最黑暗绝望的时候,伸手救他,温柔照顾,真心爱护他的人,是他冰冷的童年唯一的温暖亲qíng。
他是真把谢宸妃当母亲,把九弟当亲弟的,才会不顾禁令去冷宫看望九弟。
九弟也漂亮可爱,懂事贴心,最神奇是一双绝美的眼睛黑亮有神,似小鹿一般闪动无辜光泽;又如明月皎皎,熠熠生光,完全没有一丝在冷宫孤苦长大的yīn霾。
叫人看着就心软得化成一滩水,想要好好抱他、亲他、疼他、爱他。
沐惗最爱就是,每次九弟一见到他就软软糯糯,带着欢喜喊他“哥哥”,会露出真心愉悦的,带着依恋和崇拜,带着满足和期盼的甜美笑容。
可惜他想扳倒bào太子,以至于魔怔了,竟然利用了被侮rǔ地遍体鳞伤的九弟,将他的伤痕撕开在大庭广众之下,毁了多年的兄弟qíng谊。
如今九弟对他似陌生人般冷漠疏离……他心里愧疼。
九弟已化作他心中一块软骨,一想起就疼痛。
现在,亲娘亲姐都叫他去谋害九弟,他哪里肯?心里还担心宫外九弟受伤呢。他一时难受到极点,又不能像女人样哭,更不能对母亲拂袖,最折磨不过。
永嘉还不放过他:“那小子本就和定王一伙,不然朝阳gān嘛巴巴的进宫陪他?还把嫡长孙送进宫做个小伴读?他又在定王遇刺后出宫帮忙,如今还刺血救定王?”
永嘉和朝阳的恩怨从孩提开始,至今二十多年,侯府的笑话都是她派人专门在线等而后散播的。后来朝阳搬到开悟园,她伸不进手才好些。
谁知一人得道jī犬升天,楚王得势,朝阳也得了一个奉圣军,虽只有两千兵马,却开启了大幸朝女人掌兵的先河,史书上一定会重重记她一笔。
永嘉羡慕嫉妒恨不是一两天了。
永嘉朝弟弟伸手:“你现在是皇帝了,你赶紧把我封为‘长公主’,再给我两万兵马,就叫捧永军,免得我被朝阳看不起。说我一个皇帝的亲姐姐,居然比不过她一旁支王府的小郡主?”
沐惗:“……”亲姐啊,天下禁军五十多万,却一个兵毛都不在他手里。他原先洛阳王卫队才两千,算上马夫带入宫,连御林军的八千名额都凑不齐,还不知道有人多少可信呢。
亲姐你一开口就两万……
沐惗在这里震惊,永嘉立即对谢太妃撒娇:“母妃,定王府绝对和那小子一伙的,您就算联姻,舅家四娘嫁出去也成了外姓人……信外人还不如信您亲生女儿呢。”
谢太妃眼睛一亮,也觉得不错,对沐惗道:“三郎,还真可以叫你姐姐帮你养兵,再让五郎带个十万八万兵马。自家姐弟,当然是向着你的。”
沐惗:“……”他想吐槽了没办法忍怎么办?
自家姐弟有十万八万兵?不第一个弄死自己都算好的。
再说了,亲娘啊,养兵不是用嘴说的啊,铠甲马匹粮饷抚恤,哪样不是真金白银?
先皇的国库一直都是有多少花多少的,最近因九弟良策收支平衡,没亏空就不错。
国库的每个铜子,被卢定国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没个好理由,连他这个皇帝都不能从他手里挖出一个子儿。还有,内库都叫先皇搬去楚王府了,拿啥养额外的兵啊?
西北风吗?
谢太妃与永嘉还以为沐惗不愿给兵,轮番疲劳轰炸……
沐惗的心腹內宦李海,急慌慌说:“陛下,卢太师病倒了,户部卢尚书替父乞骸骨归老。卢太师是三朝元老,国之肱骨。陛下,您是不是要亲自出宫看望?”
沐惗心说:亲人那,李海和卢太师,这才是亲人呢。
谢太妃果然道:“应该的,三郎去吧。”
多么好的收买人心的机会,谢太妃抓着沐惗一顿叮咛,还嘱咐他快点回宫,别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沐惗就借着公事,落荒而逃了。
沐惗按捺心qíng,去看了卢太师,好言抚慰,把卢太师说得涕泪横流,差点没加重病qíng。
卢太师流泪,殷切道:“君家,您从小是个端方君子,重qíng重义,切切要兄弟和睦,同心合力才是举国之幸。切记‘亲贤臣远小人’,不要听信有心者流言挑拨,做出兄弟阋墙,便宜外人的事啊。”
卢太师是先帝弥留之时的“听众”,是知道楚王为什么推拒皇位的见证人,心知楚王心怀天下,光风霁月,磊落坦dàng,是不会有坏心的。最怕就是德光帝这边,bī得人家楚王不得不反抗……就不妙了。
是以卢太师仗着自己年纪大,三朝老臣,又是先帝恩师,极有名望,就直白一点提点新帝。
一是不辜负大家对新帝“德厚流光”的寄望,二来也希望这两兄弟相互信任,不要兄弟相争,才是百姓的福气。
沐惗终于遇到一个知己,立即点头表示自己很清楚,又是加称号赐金银一番厚赏,又进侍中许内宫行走——这是皇帝表示宠信的姿态。
当然,卢太师最清楚啥叫“一朝天子一朝臣”,该说的最重要的事他说了,平日没事就打算养花种糙,不准备入宫去啰嗦。
沐惗又夸奖卢太师长子卢定国十分勤勉,准备让他“权”字(代理)去掉,正式做户部尚书,也是新皇刚登基例行的施恩。连带卢家其他几个儿子也各有封赏。
卢家是范阳郡的卢氏大族,因先帝宠信,在朝在地方都有族人做官,糅合在一起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且卢氏一族自诩清流,拉帮结派,贪腐舞弊的事相对较少,在士林有好声望。卢太师又常做科举试的主考官,名下称他“老师”的大小官员七八百。
卢家一系的背后势力,极其可观。善待卢家不仅得实惠,又有“千金买马骨”的效果,沐惗便是不得谢太妃叮嘱,也是想善待的。
他这个皇帝没兵没钱,接手朝政后,一眼扫过底下的朝臣……吓?没有几个是自己人,排的上号的,还个个做过九弟的老师。
自己赤果果一个光杆皇帝,高处不胜寒。他下意识想给自己多增添几个嫡系官员,不为和九弟分庭抗礼,至少在理政时更顺手一些。
沐惗这么做,是无可厚非的。
为防皇子夺位悲剧,先帝立太子后,包括沐惗在内的皇子都被打压着长大。沐惗没把被当继承人培养过,到最后先帝为沐慈防着他,不让他cha手朝政。
沐惗这个皇帝绝对的“半道出家”,没有学过帝王之术,但他毕竟是皇子,耳濡目染之下,也有一点政治觉悟和手腕的。
且低级如糙履虫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沐惗有危机感并没有错,被谢太妃念叨,多少会受一点影响也正常。
当然,皇宫里一系列事qíng,沐惗的一系列表现,通过夜行卫,已经汇报给了沐慈。
沐慈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甚至眼神都没有波动,古井无澜,随手将记录各人言行的密卷还给牟渔,站起身伸个懒腰,对跑来玩的王梓光问:“听说你们下午常玩蹴鞠?”
王梓光见到沐慈是习惯xing星星眼:“是啊,你要一起来玩吗?”
“好啊。”
第222章领袖气质·玩蹴鞠
新帝恩赏圣旨在卢家大门口宣读,为沐惗获得贤德加分,且博得老臣好感,是意料之中的。当然,老臣都是人jīng,不会这样就胡乱站队。
不过沐惗并没有想一口气吃成胖子。
……
沐惗心思复杂离开卢府,看天色还早,又抓心挠肝,十分想去看九弟。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收不住了,最后到底没忍住,他打着“看望定王叔”的旗号,让仪仗掉了头去定王府。
……
皇帝仪仗浩浩dàngdàng,一行人还没走到定王府,全天京城的人都得到了消息,派了人过来打听qíng况。
贤世子乐呵呵,摆开足够的规格阵势,接驾!
不管楚王多qiáng势,也不管德光帝弱不弱势,和定王府是无关的。
定王府掌兵,皇帝的面子一定要给足,绝不能闹出一丝一点的君臣不和,以免引起朝局动dàng,让外族有机可乘。
大幸朝往北戎西凉派去不少探子,那两个“老友”也有不少密探在大幸的。自家君臣、自家兄弟在自家院里“打架”最好关起门,面上一团和和气气。
天授帝能容忍定王掌兵几十年,也是和定王永远清醒,并教导子弟清醒,把国家利益放在最高处分不开的。不然底下的禁军也不会誓死效忠。再看寿王,肯跟他谋反的将军士兵拼拼凑凑才一两万,还有许多是被掐着家人,不得不反。
大幸朝礼仪道德没有崩坏,华夏人的血xing还在。
……
定王刚解毒还在昏睡。
贤世子替父接待,中门大开,迎了德光帝入府,做足礼数。
贤世子因家中兵权,从未和任何皇子jiāo过朋友,最多点头之jiāo。可贤世子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先道歉说自家父王不能见客,又好话说尽了不带重样的,把新皇的龙屁拍的山响,还不着痕迹,让沐惗通体舒畅,相见恨晚……
可细想,实质xing的东西一点没有,特别是不接新帝暗示……我想看九弟!
谁不知道楚王不待见新帝,一直“不见”的,贤世子可不敢做楚王的主。
沐惗只好硬着头皮直接提:“听说九弟为了救王叔受了伤,伤势可严重?”
贤世子摇头:“可不敢欺君,阿慈只是带了解药来,并没受伤。坊间传言多不可信,君家只怕是‘关心则乱’,如今倒可不必忧心了。”
沐惗松口气,忍不住笑起来,又厚着脸皮问:“九弟在你府里暂住吗?不知朕方不方便看看他?”
“这个……”贤世子道,“护国公说阿慈喜静,命锦衣卫把我侄儿的院落围得水泄不通,等闲连我都被挡在外面。当然……君家您亲自来了,关心幼弟的一片心,叫臣弟也十分感动……不如我去问问,看阿慈现在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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