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终也不忙着给楚王鸣冤,他明面上可是朝廷官员,并非楚王下属门客,只出列道:“陛下,事涉一品藩王,仅凭京兆府这点供词便想定罪,未免儿戏,也藐视皇族威严。”
是这个理,德光帝点头。
御史赶紧追击,说:“昨日楚王就庇护了泰和楼涉案走脱的掌厨等人,又命内吏带着楚王手令,过问此案,明里施压,暗里示意窦府尹‘勿胡乱攀咬’,只做个误伤结案……若与楚王无涉,又为何如此施压。好在窦府尹秉公执法才审明真相。若楚王当真与此事无涉,何不请楚王上殿分辨,提出无罪之证据。”
白霖倒是可以立即辩解:“楚王身为侍卫六军大都督,本有护持京城安危之责,派人问一件杀人案又怎么能说是施压暗示?yù加之罪何患无辞!”
德光帝也直接拍龙案:“为这么点明显攀咬的小人胡言,就惊动先帝亲封一品藩王,朕的嫡亲兄弟,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御史纷纷跪地磕头,还是梗着脖子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也是楚王殿下说过的啊。”
德光帝:“……”九弟就是太实诚,太讲规矩道理了。
朝堂上就有中直大臣提议:“因事涉亲王,不如jiāo予三法司会审,以维法纪,以正视听。”
楚王的粉丝信他,都附议,让三法司还楚王公正。楚王的黑子自然也同意。因有证人证言直指楚王,德光帝也不好立即驳回,倒显得楚王心虚,他只好询问王又伦:“爱卿以为如何?”
王又伦很正直,道:“人命关天,理当如此。”
德光帝就下令三法司重审此案,并严令:“不得无中生有,捏造罪证。若无实据,不得胡乱攀咬楚王。万一要惊动楚王……”他沉吟一下,一拍龙案,“都给朕听清了!这天底下唯朕一人能问楚王的话,其他人给朕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这话极重,却也合qíng合理,皇族自有威严,不是谁都能动一品藩王的。且现实也是如此——这天底下,除了皇帝,还真没谁敢惊动楚王啊。
德光帝顶着一脑门山雨yù来的yīn云,宣布散朝,赶紧让李海派可信的人去楚王府通风报信。就听内侍来报,安顺郡王求见。
德光帝真没心qíng理会这个亲弟弟,只说不见。但内侍说安顺郡王有重要的事,是关于楚王的。德光帝眉头紧皱,想一想还是宣召了他。
不出德光帝所料,安顺郡王让他屏退宫人,就是来鼓动他趁机以此为借口,一举扳倒楚王,他的皇位才能安稳,大家才可高枕无忧的。
德光帝没个好脸,把安顺郡王斥责了一顿,说:“这罪名根本莫须有,九弟犯不着设私场,他有……”却想到夜行卫是隐秘之事,就只是摆手,“总之,九弟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一定是有人陷害他。”
安顺郡王知道德光帝的意思,冷笑道:“他有什么……皇兄怎么不说了?”故意挑拨道,“您是不是怕隔墙有耳,现在说的话会一字不漏传给楚王知道?”
德光帝怒喝:“你胡说些什么?”却还是下意识想左右看看,到底qiáng行忍住了。
安顺郡王却是个极敏锐的,趁机道:“三哥,作为亲兄弟我才一心为您着想,您用不着怕他,也不要觉着欠了他的,皇位本该由长者继承。他得内库,占着兵权才叫名不正言不顺。”又诱道,“您难道不想将他不该得的,全部都拿回来?”
安顺郡王也不顾德光帝瞪着自己的锐利目光,笑道:“此次是个良机,常言道‘成王败寇’,我们胜了,谁对谁错还不是由着我们书写?”
实际上,要是换了安顺郡王这样的人当皇帝,无风都要掀起三尺làng,如今有个上好的借口在,夜行卫又不能摆上台面,楚王就是有动机的,处在被动局面,以此为借口咬着楚王不放,将他打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就算打不倒也搞臭楚王,让民众知道他是个伪君子。
若楚王翻脸,皇帝还可以推说是自己被他人蒙蔽,最多一个失察,简直没有丝毫风险,不担半点gān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惜是德光帝当皇帝,他根本没考虑什么利害,只道:“你说得出这些话,可见知道九弟被人设计陷害。这事已经jiāo给三法司,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我绝不会以私心谋害兄弟。”
安顺郡王一脸青白,喊道:“三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要自毁长城。”
德光帝锐利视线上下打量安顺郡王,道:“看来平日三哥和老师教你的‘忠孝诚信礼义廉耻’你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回王府去就别到处乱走,朕派几个名儒好好教你读一读圣贤书,学一学该怎么做人做事!”
说完,命人把安顺郡王给带走了。
没多久李海过来说:“派去通知楚王的人回来了……”
“怎么说?”德光帝很紧张。
“殿下亲见了他,说谢过陛下提醒,只说这事由三法司审理很合适,他会配合调查。另外……”
“还说了什么?”
“殿下只问您什么时候去赴宴,若过去可直接找他,兄弟两个说说话。”
德光帝心知九弟这么轻松,想来已经有对策,面上yīn郁消散了些,露出点笑影:“去,宴会朕必去的。”追问,“新做的衣服呢?送过来没有?”又叮嘱李海,“太妃来问,就说朕忙于政务……”想了想做戏做足,便道,“让中书舍人过来呆着,别叫人来打扰。”
李海-。-!!,躬身应是。
作者有话要说:
花魁:青楼里最漂亮,最受客人欢迎的jì女,通常才艺都好。
行首:官私jì女中有才艺出众者为行首。
第278章yīn谋论·小宴
十一月初一,楚王府小宴。
楚王绝美无暇,智计无双,又仁心至纯、光风霁月,有兵有权有钱还有声望,是护佑大幸的紫微星下凡。这样一颗能闪瞎狗眼新星出得宫来,却是个谁的邀请都不去,不爱jiāo际,对谁都淡淡然不怎么搭理的人。
——能和楚王攀上关系,比登天还难。
于是楚王的开府宴,本来打算请一些亲友开小宴的,毕竟先帝过世没几个月。但由于楚王备受瞩目。大家都为拿到一张请柬而想尽办法托关系,于是越弄规模越大。
唯一问题是,楚王太“独”,想找关系都千难万难。
帮楚王办宴会的朝阳郡主立即成了天京城夫人社jiāo圈最红的人,而且她慡朗和气,谦逊体贴,半点不费力就把前红人——皇帝亲姐,倨傲跋扈,鼻孔朝天的永嘉公主给比下去了。
世家夫人哪个骨子里不骄傲,谁愿意总看人脸色啊?还是朝阳好相处,且朝阳好说话,世家夫人问她要帖子,十次有八次能满意而归。
因是楚王的开府小宴,天京城里只要地位够高,又与楚王没过节的人家本就该请。沐慈就让和顺带着他的个人私印跟着朝阳,意思明显——帖子随便写,他负责盖印。
这就是沐慈人事周到之处,朝阳不怕麻烦主动帮他做事,没道理还让她因自己得罪人,索xing让她做一场人qíng。
定王家的贤世子因jiāo游广阔,也被好些人请托,他身为王府世子,对宴会这种事轻车熟路,可以邀请的他也都应下,然后问妹子要帖子,并不困难。
如此一来,风向就太明显了——楚王府与定王府简直好成一家啊。于是定王其他几个年纪小点的儿子,甚至几个大孙都有人来巴结。更何况身为楚王心腹的沐若松,他最近来往于西山大营都要偷偷摸摸,不然一准被堵住。
王又伦家的门槛都被踩破了,这位可是被楚王亲热叫“姨父”的人那。那什么……连与楚王有过一饭之缘的沐广孝,沐永清都有人走关系。
自然就有人找到谢宸妃的娘家青阳国公府,这是皇帝与楚王的亲舅家。国公府本来就因为出了个皇帝外甥而有望跻身大幸一流世家,又因有个楚王外甥,一时间风光无两。
无数人找青阳国公,试探着能不能弄到一张请柬。
只有新鲜出炉的青阳国公谢逊自己知道,当年谢期谢宸妃被打入冷宫,还是以那种不能直说的理由,当时他的父亲——已经故去的老青阳候别说一丝一毫的帮助了,立即把谢期从宗族里除名。完全没有想一想这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悲剧。
当年谢期被先帝看中时已经嫁做人妇,初为人母,本来幸福美满,自然贞烈不从。是老青阳候心黑手狠,竟派人杀死女婿,抓走亲外孙要挟,bī得亲女一脚踩入皇宫泥潭。
他那老父功利短视,无qíng到让人齿寒,连谢逊都不喜,只是“孝”字重如天,他那时也年少还没掌权,帮不了四姐姐。若不是谢期心太软又牵挂幼子,只怕在封为宸妃得势后,谢家就要倒霉。
所以,皇帝是他外甥没错,但楚王……不论是人qíng还是礼法,都和谢家没丝毫关系。且以当年谢家所为,楚王没找过来算账,只是无视谢家,已是宽仁。
几次谢逊厚脸皮让自己的夫人去见五姐——王丞相的夫人谢望,刚开口问一问楚王,要么转开话题,要么就是被不软不硬顶回。完全没一点能够弥合关系的可能。
他自己都没收到楚王府的邀请帖子,哪里来的脸面给这些人弄请柬?
谢逊琢磨着,有没有其他方法能修复一下双方的关系?可惜当年父亲做得太绝,连他想找个机会开祠堂,把谢期写回来都不行。因为宗族除名和入谱不是菜市场买卖,绝不是个添一笔写进,减一笔写出的简单事。楚王作为谢期之子,没他首肯,谢期的名字谁都动不了。
……
永嘉长公主在家中打扮停当,想在宴会上惊艳四座,把传说中犹如天仙的野种比下去。因之前先皇偏心,把重华宫守得滴水不漏,她想找麻烦都没办法靠近。
后来她亲弟弟登基,她刚想在父皇葬礼后就去羞rǔ顺便弄死那个野种,可重华宫还是重兵把手,那野种更是狐狸jīng变的,狡猾非常,飞快溜出宫去躲掉了。
所以她到现在还没见过真正见过沐慈。
她想,一个男人,再美能有多美?
问题是,连被过继出去的老六那个长短手,宫婢生的老七都得了请柬,她这个皇帝亲姐姐却一直没接到。
“派人去确认了?是不是漏了?还是送的时候掉了?”永嘉长公主问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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