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光帝目光悲凉,声音轻飘:“朕一直以为他……最多是个家贼,倒没想过……竟是个大大的国贼!”
赵太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国贼真是太贴切了。
“朕之前心里还存了一点兄弟qíng谊,现在看来……他是不能留了。”德光帝吞下喉间梗着的郁气与鲜血,目光已经坚毅起来,“中书舍人,拟旨!”
……
安顺郡王府,沐意气得发疯,书房一片láng藉。
他原本想利用泰和楼,把那个小野种拉下马,然后就占了泰和楼……那完全是个下金蛋的母jī。谁知居然叫那个野种翻了身,自己反倒jī飞蛋打,还惹了一身腥。
那野种,真是生来克他的,怎么不被bào太子弄死?
沐意正盘算怎么度过此次危机,还有什么法子对付楚王,就听到他的同母三哥派了三千天子营jīng锐,五百甲胄齐备的御林军,带着车弩团团围住了王府。命一个內宦来宣读圣旨,说是先皇托梦,想儿子了,叫沐意去代兄尽孝守陵。
沐意:“……”先皇最宠的,最想看到的儿子不是我好吗?
三哥,你真是我亲哥吗?
……
这一次沐意触动了底线,不论谢太妃怎么闹腾,德光帝都不为所动。安顺郡王又试图让王府侍卫抵抗,却因武力值不敌,被御林军无qíngshe杀了近百人,更有三千经过血战的天子营jīng锐还没动手。
这让安顺郡王看到了德光帝的决心,心知自己目前还无法与皇权对抗。闹大了绝对会把楚王那大煞星引出来,到时候自己的xing命都难保全。他只能灰溜溜被押去了皇陵。
……
这场风波过后,天京城就风平làng静了,暖秋也终于结束,在北地忽然降温的朔风中,两座被后来的大幸帝国尊为国祭神殿的建筑,进行了奠基仪式。
钦天监选址,选了皇陵东边的龙之第二爪所在地……那爪是专门抓火球的。
德光帝带着所有文武官员亲临现场,因德光帝高大英俊,气度非凡,又有一张与帝位相配的“不动声色”的脸,颇有威仪……较之皎皎如月,漂亮脆弱的沐慈,更有帝王气象。
引得附近围观的百姓大赞,盛装打扮的小娘子的小心肝都砰砰跳。他是天下最大的钻石男,后宫妃子数量还不多,且据说宫里要选妃了……糙根出身的后宫女子,历史上数量不少的。至于能不能坐到高位,民间的小娘子还想不到那么远。
德光帝很享受大家爱戴、崇敬的目光,在万众瞩目下,他发表了一通“国家尊重每一个为国贡献、牺牲的文臣武将,甚至每一个百姓。这些贡献、牺牲都将永世被子孙铭记……”这种十分鼓舞士气,激动人心的演说。
这时代没有话筒,一个人说话能传达的范围有限,但宫里早有扩音壁,专为皇帝送将士出征讲话这类场景所设计……古人的智慧不能小视。
这个扩音壁将皇帝说的每句话都传播至极远处……德光帝最后一个字收尾,围观群众山呼万岁……
之后,先文后武,德光帝两边都铲了一锹土,表示皇帝陛下亲自奠基。文武大臣跪了一地,围观群众也跪下再次山呼万岁,被德光帝的光辉形象倾倒了。
这场面,是盛世之象。
中书舍人将皇帝发言记下,登入邸报,传至全国。又有起居郎将皇帝言行载入史册。还有画师将这一幕给画了下来,成了德光帝三十多年执政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刷了好多百姓爱戴值和官员忠诚值的德光帝一脸泰山一样稳得住的威严表qíng,心里乐翻了:学士承旨赵瑞的演讲稿写得好啊,不过奠基仪式却是我可爱的小九弟想的好主意。只可惜,九弟没有来,没有站在我身边与我分享喜悦。
是的,沐慈没有到场。
后世的大幸历史学家在珍贵的《文武奠基图》中怎么也找不到楚王的身影。大幸帝国能够长盛不衰,屹立千年,甚至在太空时代,在qiáng者如林的宇宙争霸中也未落下风,历史学家公认是英明睿智的楚王打下的坚实基石。可翻遍历史档案,真正留下这位贤明王者记录的却不多,实在是……太过低调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沐慈在哪里呢?
他在看蹴鞠比赛的决赛,这是事先就答应的事,凑巧和文庙武祠的奠基仪式在同一天……谁叫今天是huáng道吉日呢?虽因奠基仪式,决赛少了一点人气,但留下来的多是真正热爱蹴鞠的,场面也十分热闹。决赛的队伍实力都不俗,再看楚王连奠基仪式都不参加,竟然来看他们的比赛,就更加卖力,简直打了jī血一样,让比赛显得十分激烈,看头十足。
之后沐慈亲自给优胜的前三甲颁奖,是王梓光设计的一个踢球状的奖杯,金银铜三种材质,还有新成立的大幸皇家银号出品的一千、五百、三百两银子的票据。
沐慈提出建立体育场馆的奏本,被卢定国以国库不丰驳回了。沐慈并不纠缠,大笔一挥,把此次蹴鞠比赛的门票收益,赌斗收益全部纳做基本金,jiāo给大幸皇家银号监管、经营,未来的体育赛事收益也将全部充入,用作建立大型场馆的费用。
相信有愚公移山的jīng神,总有一天,不输于罗马斗shòu场的伟大建筑将出现在东方大陆的大幸国内。
……
因北地忽然降温,沐慈体弱,在野外顶着寒风看了大半天的蹴鞠比赛,尽管被牟渔包得扎实,可回府还是有些不适,开始咳嗽。乐镜开了药,沐慈却不肯吃。
牟渔担心:“好歹吃一些枇杷膏。”
沐慈尝了一下觉得味道还行,就吃了一点。
牟渔松口气,道:“这回皇帝处置了安顺郡王,却应了谢太妃选妃一事,应是为了补偿。御史虽说国孝已过,却尚在父孝,可御史大夫孟志却支持皇帝,说充实后宫,绵延子嗣,以承国祚是再正经不过的。即使是先帝,知道了也必然是高兴的。”
牟渔一边说一边看沐慈,心道:若是那天面前这少年开了窍,肯大婚立妃,只怕先皇父才真正会高兴,在皇陵里都要笑醒。
沐慈问:“这并没有太出乎意料,有什么……咳咳……特别的事?你要特地又提一次。”
“因的确还在父孝,不好大肆张扬,就没有在全国范围大选,只由谢太妃选看三品以上功臣勋戚之女,选纳入宫。”牟渔取出一份名单,“有可信渠道,太妃属意这十二人。”
沐慈看了名单,指出其中一个:“青阳国公嫡四女……咳咳……这不合理,谢家有个庶长女在宫里,生皇长子,皇二子,已经没必要再送个女儿入宫了。”
两姐妹争一个宠,是拆自家的台。
宫里有皇后梅氏,虽然不得宠,但她是梅容长姐,有沐慈在暗处保着地位很稳当。再送个嫡女入宫,一不能争皇后之位,生了孩子也是庶子,又占不到“长”,何必?谢家是靠女孩联姻的家族,不会平白làng费一个指标。
牟渔并不惊讶沐慈的敏锐,这妖孽看不出来才叫奇怪。
在一旁写字的乐恕这时候放下笔,走过来先摸一摸沐慈额头的热度,有些微烫。牟渔也摸一下,叫了乐镜过来。乐恕才说:“爷,我祖母爱四处jiāo游,曾见过谢家四娘,说她容貌艳丽,堪称‘天下第一美’。”乐恕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道,“我祖母虽拒绝您的约见,说您是gān大事的,不要在一个老太太身上làng费时间,但她曾在府门等过您,远远拜谢,见到您的容貌曾说……”
“说什么?”
乐恕道:“我说了爷您别介意,祖母说您男生女相,和谢家四娘像一胎双生。”
沐慈倒不奇怪:“说起来,我和谢家人也有血缘关系。”很快,他脑子就快速反应过来,一贯平静的面孔有了变化,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
牟渔见他神色有变,赶紧抱着他拍背:“别急,喘匀气,有我在呢,没事的……”
沐慈qíng绪极少波动,只心弦微颤就恢复了平静,脑袋靠在牟渔肩上调整呼吸,目光变得浓黑幽深,暗藏锋利:“谢太妃疯了!因三哥关心我,她误解我们有不正当的……就想找个容貌相似的人去争帝宠。”
牟渔也想到这层,心里火气都压抑不住——谢太妃此举,是在亵渎沐慈。
沐慈倒给牟渔顺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面色凝重,“全力阻止此事,我不能让三哥对我有任何一丝qíngyù方面的联想。”
现在德光帝对他的关爱是纯然的兄弟之qíng,但德光帝若有了谢四娘,天天看着相似容貌的人,夜里与人享鱼水之欢……再看沐慈,难保不会有其他联想……
直男虽喜欢女子,但也是不介意尝尝鲜的。谢太妃简直愚不可及,蠢人出昏招,却真给沐慈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第289章yīn差阳错·釜底抽薪
天气持续转冷,暖秋一去不返,北方许多地方下了大雪。天京城也被一场大雪光顾,一夜之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晶莹剔透。
沐慈低烧持续,病qíng加重。乐镜诊治说他不适应骤然的严寒,冷空气入肺激发咳嗽,穿大毛的衣物裹成粽子也不管用。
不得已,牟渔只好把沐慈移居到碧澜池的卧室,利用温泉的暖气与湿气,才让沐慈好过一些。
德光帝极为忧心,几次想微服出宫亲眼瞧一瞧九弟却没能成行。他十分忙碌,不仅是沐慈病了,因骤然降温,北方许多地区甚至天京城都有大批的人生病甚至冻死,大多是贫户与老者。德光帝下令赈济,京中官吏都自发取消假期,配合赈灾。其他地区富户也行动起来。因还没构成雪灾,所以并未下义商令,但大商家却不敢囤货居奇,因先帝颁布的“义商策”会倒扣分的。小商家也就闹不起来,各地还算平稳。
沐慈也关注着救灾qíng况。
牟渔劝他:“冻死人的事每年都有,今年秋冬暖已经算少的。救灾的事京兆衙门都是做熟了的,会帮百姓修缮房屋,发放粮米。临安大长公主也派了人敦促义诊一事。各州府也会有所行动,不会不顾百姓的。”
沐慈知道,在现代社会也常有冻死人的新闻,而大幸还没开始种植棉花,皮毛的袄子不是家家有,人人有,百姓更用不起夹蚕丝的厚衣物,所以贫户中有许多人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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