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皇子点头……现在他们还没意识到,常山王看似平常的这句叮嘱,是多么珍贵的金玉良言。
……
今天大家这样的状态,也不适合最后谈判。沐慈把沐若松带回了chūn笋院。方氏不放心儿子,却也知道此刻有沐慈在儿子身边,才是最大安慰。
定王也需要休息,没力气管……就算他想分开两人也不行啊,自家孩子哪怕昏睡过去也死死抓着人家的手不放呢。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好歹还是在自己家里,没把人往楚王府带。
如今,定王只剩这么点追求了。
……
牟渔帮着沐慈给沐若松清洗,将他一身的汗尘与褐色血迹清理gān净。沐若松这几天过得并不轻松,因受家法,又参加战斗,身上遍布青紫甚至渗血的伤痕,沐慈细细给他每一条伤口上药。
十分温柔细致。
沐若松昏沉睡去,并不安稳,沐慈一旦试图抽开手,沐若松就慌乱呓语,眼皮乱动,流出眼泪……
沐慈不能放手,两人一直十指jiāo握。
乐镜被派至沐若松身边充当随军军医,这会儿也跟回来,更细致处理凤落手臂的伤口。虽然军演武器都不容易致命,但凤落直接败在了定王的枪下,被挑落战马,只手臂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已算幸运了。
老将毕竟是老将,不是他们年轻人能看轻的。
凤落对沐慈详细报告三天的战况,两军先后各夺一枚帅旗,最后一枚帅旗的争夺尤为惨烈,龙骑军拼光了,剩下沐若松一个孤零零的“将”,愣是凭一己之力,一根钝枪头都打掉了的木棍,挡住了捧日军仅剩的六十七名jīng锐的进攻,最终沐若松不敌脱力,仍然不肯倒下,挡在帅旗前。
还是定王亲自上阵,十分艰难才将他打倒……打倒又爬起来……打倒又爬起来……
一身伤痕大多是这样得来。
若不是定王下手有分寸,沐若松能被活生生打死。
当时常山王在内的所有观战武将都没有说话,没有任何人指责捧日军没趁沐若松倒下时绕过去夺旗是放水,因为沐若松当时疯狂的……像是守护他最珍贵的心脏的模样,几乎没有人忍心过去夺旗。
如是八次,沐若松被打倒后,整整爬起来八次……最后还是朝阳看不过去,跪地压住了他,他没办法再爬起来,却仍没放弃挣扎……
定王才绕过去,拿到帅旗。
帅旗被拿走的那一刻,沐若松从喉间滚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声音不大,听不清内容,却能轻易听出那是一声绝望的悲鸣,有说不尽的荒凉,茫然与痛苦。
沐慈听了,久久无言。
牟渔拍拍凤落的肩:“行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凤落看沐若松一眼,习惯xing想扯出一个温柔微笑,却很快拉平了嘴角,恢复了极端的冷漠——这才是他,一个出身嵠丘的军人的本xing,冷血残酷。
在自己人面前,凤落不想再戴上面具。
乐镜进来,端过来一碗盐糖水:“让郡王喝一点,他有些脱水。”
的确,沐若松的双唇都起皮gān裂了。
沐慈也顾不得盐糖混合是他不喜欢的味道,含了水,一口一口渡给沐若松。沐若松的确缺水,贪婪吮着沐慈的唇,将水都喝尽了。
鸟有反哺,爱人之间,亦是这般相濡以沫的深qíng。
牟渔叹气,招呼乐镜一起出来,将空间留给这一对前途未卜的有qíng人……
第303章生离死别·不认命
沐若松睡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才猛然惊醒,一时茫然,看着熟悉的人发呆。
“早安!”沐慈也早就清醒,平静温和地凝视沐若松,像每个普通的早晨一样,笑着给他一个吻。
沐慈在他身边?并未如梦中一样离他而去……
沐若松呆呆应:“早……”
才发觉自己声音沙哑,似吞了碎瓷,喉间gān涩痛楚。
“饿不饿?洗漱后陪我一起吃早膳,我好饿。”沐慈道。
沐若松最听不得这个身体差,脾胃弱的人喊饿,立即挣扎想起来,但全身酸痛难当,脑袋也似灌了铅块,沉重迟钝,又倒下……
沐慈扶他起来,帮他洗漱,摸一摸他拉碴的胡子:“我给你刮一刮。”
沐若松才想起昨天的事,他心中难过,却不忍打破清早的宁静温馨……这是最后属于两人的美好时光。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坐在椅子里,仰起脖子,将最脆弱的喉咙亮给沐慈……即使沐慈是第一次拿锋利剃刀给人刮胡子。
沐若松信任放松的姿态,看着自己的贪婪目光,让沐慈暗叹一声,亲亲他沾满皂泡的唇:“我在这里,不会离开。”
温柔包容,没有指责与怨恨的目光,总是让沐若松安心。他放松下来,忍着手臂酸痛抱住沐慈的腰。若非想到沐慈饿着,他会把人狠狠搂在怀里,永远不放手。
……
两人都饿了,沐慈吃得比往常多些,沐若松却吞咽艰难,好在多是绵软易消化的食物。因沐若松手臂酸痛颤抖,沐慈就一勺子一勺子,耐心喂给他吃。
似雏鸟反哺
沐若松很乖,喂什么吃什么,眼睛一瞬不瞬只盯着沐慈。
吃完了,沐若松刚张口,沐慈就抱住他轻吻:“不说了,我知道你尽力了,所有人都钦佩你的能力与勇气,我为你骄傲。”
沐若松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沐慈轻吻泪水,尝到苦涩的味道,他叹气:“还没输,帅旗数量不是决定因素,评分结果还没……”
沐若松忽然用力抱着沐慈,深深地吻住他……沐慈也立即回应……两人疯狂地索取对方,似要将对方的灵魂吸出来,融化进自己的骨血中去。
沐若松的手抚摸沐慈柔韧的胸腹,很快摸到那jīng致的玉根……小小慈的所有感官都是被他激发的,对爱人的碰触十分敏感,很快就微微抬头……
沐慈gān脆双腿盘在他的腰上,含糊的话从相吻的不肯分离的唇畔逸出:“去chuáng、上……”
沐若松却像中了定身法,一盘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激qíng。他停下了所有动作,慢慢地,艰难地放开沐慈……
他……已经失去了拥抱的资格。
沐慈不勉qiáng,微笑道:“好了,你做了你应该做的事,剩下的事jiāo给我。”他牵着沐若松的手,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两人十指相扣一起到了风鹤堂。
常山王已经到场,还有一个老将——西北威远候杨涯。这名老将与定王并肩作战多年,关系匪浅,又是儿女亲家,所以见了沐慈与沐若松紧紧相握的手,并不讶异。
方氏忧心查看儿子,居然问沐慈:“松儿没事了吗?”
沐慈也很自然地回答:“一些皮外伤,修养几天就无碍了。”
方氏这才点点头。她昨天被吓到了,也想通了,只要儿子没事,怎么样都无所谓。
王梓光在一旁像个小大人般叹口气。抛开某人xing别身份不谈,这一幕真像婆婆问照顾儿子的儿媳妇,儿子怎么样了。
而某个“儿媳妇”的态度,也真是理所当然。
定王冷哼一声:“楚王,愿赌服输,你还想拖多久?”
沐慈面色浅淡,语气微冷:“按照军演评分规则,我没有输。”
常山王点头:“我和几位大将军都看了您提供的武器,若装备军队用于实战……”他又看了一眼站在乐守身后降低存在感的凤落,“相信这位凤副将会有更多鬼魅手段,捧日军只怕连帅旗处都走不到,就折损过半。”
定王冷哼一声,但他看过武器样本,没有出声反驳。
凤落见大家看自己,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大家:“……”别装得你很纯良好吗?
沐若松为人正直,是大开大合,正面比拼的指挥路数,而凤落却是能偷袭绝不对战的,脑子又灵活,诡计层出不穷,一路上设伏,致使捧日军不断损失,不胜其扰。
另外,沐若松年轻心软,军演时因不会伤及xing命,旁人看不出,可老将却一眼看出他这个缺点。而凤落虽年轻,脸上总挂着微笑,却是真正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且从不顾惜人命……连牺牲自己人也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凤落与沐若松,可谓奇正相辅,互补不足。老将们知道凤落是楚王亲定给沐若松的副将,觉得他果不愧为“会识人,会用人”。
沐慈问:“评分结果是谁胜了?”
常山王道:“是……”
杨涯打断:“楚王殿下,能否容老朽说几句?”
沐慈摇头:“不能,你一不是当事人,二不是评判,没资格出声。”
杨涯快八十了,从没被人这般顶过,先帝都不敢给他脸色看呢。杨涯有些浑浊的眼中爆出jīng芒:“看来楚王是知道老朽要说什么了?”
定王挤兑道:“既然知道,却不敢让人说,可见是对己不利的。楚王……原来你也有因私心而鬼祟的时候。”
沐若松听不得有人这么评价沐慈,道:“若缺,让杨将军说。我不能让你为了我,毁了信誉声名。”
沐慈目光微动……他不得不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就恢复了平静:“说!”
杨涯摸了一把稀疏的白胡子,道:“老朽认为,加入武器作为军演的评分项,并不合理。虽然真正的战争两军武器的确会有不同。但这是军演,两军都是朝廷的军队,按道理来说,武器都该是朝廷制作下发,是一样的。”
常山王沉吟一下,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
杨涯又道:“不合理之处还在于,侍卫六军被允许经营武器私坊,而御前六军并没有,这本身就不够公平。楚王以为如何?”
这是个很敏感的话题,沐慈设立武器私坊,虽没违反规则,却是打了擦边球的。
沐慈沉默,轮到他自己无法反驳——之所以沐慈常能说得别人无法反驳,是因为占了道理,而这次,道理并没有站在他这边。
牟渔道:“即便让御前六军也经营武器私坊,想必也做不出同等的武器。”
“护国公这话不错,”杨涯点头,“所以老朽深深佩服楚王殿下老……多谋深算,抢先下发军演手册,制定评分准则,巧设利于己的规则增大了赢面。当然,老朽只是旁观者,一点浅见不足以作为参考,如果楚王殿下能让老朽到巨鹿猎场参观一二,老朽就紧紧闭好这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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