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真的……
梅容眼角瞥见水莲心,见他一头一脸的鲜红,停下脚步,抱臂眯眼,冷笑道:“怎么还杵着,不下去收拾?是故意顶着这些,好让王见着心疼你?”
水莲心爱慕楚王不是秘密,梅容装不知道才奇怪。
水莲心吞下喉间第N口心头血,还得和和气气道:“梅总误会了,我是怕殿下有吩咐。”
“没吩咐,走吧。”梅容继续往外走,见水莲心不动,扭头不耐烦看他,“还不走?洗漱去!”
水莲心踌躇一会儿,见里面没叫,估计也不会叫他,自己一身láng狈……便抬脚跟上梅容。
梅容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多大人了,不会自己去洗漱吗?非让我带去……”充满怨气,“什么阿猫阿狗都记挂着……”
水莲心耳力敏锐,心中一动……难道是沐慈记挂他?难道他面上对我淡漠,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关注我的?
哎,是啊,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是他同母兄长。
梅容眉峰挑了挑——其实,沐慈根本什么都没说,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啊……有人爱脑补,关他什么事?虽然他很清楚,对一个已经在海洋里迷失方向,饥饿gān渴到绝望的人,哪怕是海市蜃楼,也会催眠自己信一信的啊,至少死也死在希望里。
而且,多少用点希望吊着(哪怕是虚假的),就不会让人铤而走险,疯狂到不计后果,那么其中才大有可为之处——作为资深腹黑,梅容深谙如何cao纵人心。
成功脑补的水莲心,果然心头一松,涌上了一点点喜悦,转瞬又自嘲……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只为一个人的一句话,一个笑容,甚至一点点的关注而患得患失了,根本都不像自己了。
可是,早已经不像自己了。
……
梅容虽凶凶的,一路没好脸色,却还是指点水莲心用长乐楼一楼的洗浴间洗漱。两人很快洗漱完毕,出来时又撞见了。梅容看着水莲心额头上一条长长的血口,还在往外渗血,刚才一脸红墨水不显,现在这伤口虽然很小,但破坏的是一张漂亮完美到华丽的脸,显得触目惊心。
美色总有那么点迷惑xing,梅容深深皱眉,目中是极端不耐烦,语气却不由自主缓和下来,抱怨道:“不会躲啊,你不是有功夫吗?”
“一点三脚猫功夫而已。”水莲心道。
的确,如石秩和牟渔那样的高手,是可以看出一个人功夫深浅的,水莲心气息沉凝,却不是绝顶高手,这也是牟渔石秩放心让水莲心进入内室的原因。
“伤口处理下!”梅容道。
“小伤……”水莲心抬手要摸血口,被
梅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暗暗扣住了他的命门,道:“别摸,容易感染。”心里奇怪这个人怎么那么让沐慈忌惮?真高手的手腕可不是那么好抓住的,但他却让梅容抓了。不过也可能是高手到一定的程度,连这种本能的反应都能控制住,这就要谨慎对待了。
水莲心的视线停留在梅容抓着他的大手上,这手虽然经过保养,依然能看到许多风霜磨砺的痕迹,特别是小拇指少掉的半截,应该有不少故事。
很丑的手,却稳定有力,武力值不低。
水莲心轻轻挣扎,挣不脱。是呢,在海上与风làng搏击多年的手,力气自然大。
梅容并不为难,松开手道:“要不要去找阿镜上个药?”
“不碍事。”
梅容看着水莲心的脸,两个人身高仿佛,但梅容就是能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唇角一勾,又恢复了带点小跋扈的嘲讽:“别人是小伤,你不得凭这张脸……留疤不好吧。”醋海翻涌,酸味都能闻得见,可梅容到底忍着,没恶语相向,降低自己的格调。
水莲心沉默,爱上谁是他自己的事,也不想违心对这个qíng敌剖白什么。而且,在争夺沐慈qíng感的战争中,处在主导地位,最关键的,永远是沐慈的意愿。
水莲心以前不懂,现在不得不懂!
梅容虽爱吃醋,为人张扬跋扈,但是个大气有担当的男人,对水莲心招招手道:“走吧,我记得一楼客厅备了药箱,处理下!”
“我自己就行了。”水莲心道。
梅容摆摆手:“你不知道药箱放哪儿,自己也看不见。再说……毕竟是我脾气不好。”不容人拒绝,率先进了主厅,从一个橱子里取了药箱下来,翻找消毒杀菌的药水。
或许是为了多了解qíng敌,或许是为了探知沐慈为什么喜欢他,这样一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吸引沐慈,让沐慈动qíng。
水莲心没有拒绝,跟着进了大厅,被梅容示意坐在了一张椅子里。
梅容亲自给水莲心的额头上药:“忍着点,有些痛。”
“无碍!”水莲心道。
梅容就直接上药了,很用力,绝对是故意的!水莲心额头激痛,却忍耐着眉毛都不抖动一根,心道:真幼稚。
梅容也觉得自己幼稚,后来动作就放轻了,擦了两下,还捏着水莲心的下巴对着光看看伤口,道:“伤口不深,不用fèng针,别碰,洗脸的时候也注意些,应该不会留疤。”
水莲心从没被谁这样捏过下巴,一点不忍耐自己的嫌弃,扭头摆脱梅容的钳制。
梅容嗤笑一声,收拾药箱放好。
水莲心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口。
梅容才道:“我不会道歉,你知道,男人那种时候被打扰,火气总是很大的。不过……我一般不砸人,因为是你,我故意的。”
水莲心脚步一停,眼睛一眯——真的很幼稚啊,难道沐慈喜欢这样的?
梅容冷哼:“奉劝你一句,离他远点。”
“如果我说‘不’呢?”水莲心不再忍耐什么,正面与梅容jiāo锋。
他可不是如卫怜霜那样的戏子出身,即使爱上谁也不会自贱卑微到尘埃里。他是探花郎,他是水莲心,自有骄傲,更有颠倒众生的魅力,不论外表内在。
若非爱上的是沐慈,谁又能逃过他的罗网?而他相信,他只是……没找到正确的方法,最终……沐慈选择的会是自己,也只能是自己。
梅容也不意外水莲心的回复,若是个乖顺的,也不敢直接通过皇帝来楚王府做长吏了。
梅容慢条斯理,掸掸袖子,仿佛掸走不起眼的尘埃,幽蓝的目光十分yīn冷,语气却丝毫没有气急败坏,是一切都在掌控的从容:“不怎样,我个人不习惯放狠话,没什么意义。我呢,就是提醒你一声。你是个有独立判断能力的成年人,私qíng归私qíng,公事归公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想清楚。你如今是王府长吏了,该守的规矩也要守,不要背地里做小动作,损害集体利益……王府的规矩,一贯不容qíng,别到时候死都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水莲心只有面对沐慈时常会乱了方寸,在不面对沐慈时,自有一股自信到近乎锋锐的气势,冷冷扫了梅容几眼,勾起半边唇角,露出一个带点邪魅狂狷的冷笑,目光闪闪,最后……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走了。
似不屑于与注定要成为手下败将的人废话。
梅容能感觉到一种无言的,深深的鄙夷与轻视,不过……他不在乎,目中燃烧的是更加熊熊的斗志。
正所谓“qíng敌见面,分外眼红”,可两个人之间的初次jiāo锋,并没有多火爆的场面,各自试探,便有默契保持了克制……
日子还长,谁都不着急!
真正成功者,别的不提,耐xing和定力一定是极好的。
第405章万国来朝
水莲心离去的时候,看了一眼楼梯间,然后才离开的。
梅容没忽略水莲心的小动作,倚在门边,看着水莲心迈着从容自信的脚步离开,通身有不逊于任何人的气势,他扭头对被水莲心发现的某人道:“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必成常人所不能成。若非他一心要趟浑水,倒算是个人物。”
乐招从楼梯拐角走下来,晃着手里的一枚求救烟火,用他比常人略慢的平稳语速道:“也不至于让你这么忌惮他吧,他真敢在王府里杀人吗?”乐招躲在楼上以备不测,是梅容的意思。沐慈也早和所有下属打过招呼,听从梅容的一切调度。
梅容理所当然道:“不知道,只是我一贯很怕死。”所以他每次决定冒点险,总会小心更小心,提前想好后路,才能一直活到现在。
乐招:“……”他真看不出来梅容怕死,这家伙一贯胆大包天。但乐招很明智,决定不继续这个话题,问:“水莲心有什么不对吗?说实话,我挺喜欢他的,他夺探花后骏马夸街那天实在很有魅力,我喜欢女人的,都忍不住要被他的风采折服。”说罢,不紧不慢加了一句,“当然,爷没被迷住,他只喜欢你。”
梅容失笑,没揪着这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争辩,只问:“最近有没有查到什么?”
乐招拧眉,不徐不疾道:“没查出来,还是原来那些,背景gān净,人际关系简单,也没和什么奇怪的人来往,除了身世……”
梅容知道水莲心的身世,道:“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简家是绝不可能放弃唯一子孙的,他就没和简家人有接触?”
“除了在涿郡,过程还不怎么美妙,其他就没发现,简老庄主也不知道躲在哪里。”看似被打压得不敢冒头,实则是功夫高深莫测,夜行卫想掌握他的行踪不容易。有这么个敌人在暗处,让大家不敢放松防卫。石秩要忙嵠丘训练营的建设,还坚持大部分时间守在沐慈身边,正是因为简老庄主还没落网的原因,石秩不放心——他总觉得牟渔太水了。
“稳住这个水探花,有小的在手里,不怕老的能飞了。”梅容吩咐。
乐招点头,斟酌一下,才问:“我不知道水探花有什么问题,但你觉得不妥当……gān嘛还这样招惹他?”不是打糙惊蛇么?还手段这样拙劣,两小孩为争个棒棒糖似的。
好吧,梅总醋劲大,谁都知道。
梅容揉一揉手指,用手帕擦掉捏过水莲心下巴的细腻触感,目光幽沉如深海,把手绢丢地上,才冷笑道:“他明目张胆觊觎我的人,未尝没有招惹我的意思。我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才叫做奇怪,才会打糙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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