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嘴八舌的一些劝解……当然都是无效的,也因此,大家对沐慈更致以崇高敬意,纷纷表示自己也愿意签下。
“感谢各位为医学所做贡献!各位把军医院最近研究的成果再汇总一下,所有的药方、成药必须进行反复验证,切实有效并将副作用一并记录。特别是新药的使用和生产、必须慎重和严格,不能盲目推广,伤害百姓。”
众太医应是,态度很认真。并不觉得楚王的仁心是妇人之仁,本来药是为救命,不能害人的。
“军医院已经联合了临安姑奶奶那边的义诊,很快会在各州府顺利成立,现在医学人才的缺口很大,太医院会面对全国扩招学员,下一步的打算是把太医学院也开到各州府去。我只希望各位有一个开放的心态,不吝所学,学习前辈,jiāo流同辈,教导后辈,不要敝帚自珍。毕竟医学是个开放的学科,相互jiāo流印证才能让整个行业得到更好发展,能够帮助更多百姓,对自身才学技能的提高也有帮助。”
众太医也应下了,个个心悦诚服,崇敬仰慕,不见一丝勉qiáng。本来在大幸,太医院的人多以医学世家的子弟为多,家家都把自身医学绝技当做不传之密,也只有沐慈这般心胸,才会不吝所学,把外科医术教导给众太医。
众太医自然有所触动,上行下效,致使整个医学风气渐渐改变,更加开放。
沐慈又道:“女医那边我希望各位给予大力支持,军医院会正式独立成立妇科,儿科。诸位都是有母亲妻儿的人,女xing及儿童健康,生育保健,直接关系我们的下一代,是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特别是提高女xing素质,降低生育难产率,婴幼儿夭折率是十分重要的。”
事实上能跟随沐慈的太医,都是思想比较开放的,又有医者仁心,对女医并没有多少抵触qíng绪。
特别是楚王心腹月璇姑姑及定王世孙妃谢四娘,一边学习医术,一边牵头军医院女医队伍的建设,另有朝阳郡主最近接了临安大长公主的棒,活跃在义学义诊一事上,很是支持月璇及谢四娘的举措,梅皇后也多番褒奖。
抗拒甚至诋毁女医的越来越少,愿意学习,成为女医的女xing渐渐增多。
说曹cao曹cao就到,戚焱过来回禀:“殿下,月璇姑姑与朝阳郡主,还有……定王府世孙妃谢氏来访,与您约好,商谈军医院开设妇科、儿科事宜。”
沐慈清冷道:“请他们过来!”
乐镜赶紧阻止:“爷,不妥当吧,这里都是锋利器械,甚至还有两具尸身。”这是乐镜在长乐院旁边的医学实验区,旁边两具被剖开的尸身,血ròu模糊,极其可怖,味道也不好闻。
沐慈却不以为意:“要成为女医可不是嘴上说说的,这点阵仗见不得,也就不必做什么医者了。”好似根本没发现朝阳根本不是女医一样。
戚焱一脸诡异出去请入了。众太医虽想看热闹,可毕竟是几个女眷,又是身份高贵的人,便纷纷告辞了。沐慈也不挽留,只和乐镜商讨事宜。
很快月璇领着朝阳和谢四娘过来,月璇三十多岁,原是天授帝培养的夜行卫七夜使之一,自然是见惯生死,看到乐镜这个变态医学室挂满的各种器械,还有被切得七零八落的两具尸身,接受度良好,并没有任何不适。
说实话,她和乐镜,还有倪思三个人,其实才是第一批上沐慈解剖课的人。
但朝阳郡主与谢四娘却是第一回见,两个女子受不住,朝阳当即跑出去吐了,而谢四娘盖在白帷纱下的面容煞白,却还qiáng撑着不肯露出丝毫不适。
谢四娘下意识想到:楚王故意让我见这个,定对我嫁给世孙心存芥蒂,给个下马威啊?
沐慈这厢,却是很佩服谢四娘的胆气,对她友好微笑。
这一个笑容,虽有着恐怖如无间地狱般的背景,却依然有着冰雪融化,chūn暖花开,诸邪退散的效果,无形中让谢四娘先是忐忑,后来受到惊吓心安定了下来。又觉得自己可能错怪楚王。
有这种温柔笑容的人,应该不会小肚jī肠的人。
月璇见礼,谢四娘也见礼,虽手脚发虚发颤,却支撑住了骄傲。
其实说到底,谢四娘只有十六岁,虽然这段时间女医的学习,跟随月璇见了不少世面,但到底还有些稚嫩,让人看出她的qiáng撑,心知她是不想在沐慈这个“qíng敌”面前丢面子。
几人心思电转,便传来朝阳在窗外虚弱的抗议:“阿慈,你gān嘛啊,叫我看见这个……”
沐慈八风不动,还把手边的琉璃杯内暗红的酸梅汤喝下,很平静道:“学医的都得看习惯这个。”
朝阳看他喝红汤水,像血啊,又是一阵gān呕……之后更虚弱道:“我还是不进去了,就在外头和你说吧。”
沐慈也不勉qiáng,与朝阳谈公事,道:“军医院下设妇科,儿科已经落实,太医院会给予支持,银钱上也不会亏待,舆论上也会善加引导。只是女xing医者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女医培养也有诸多制约,培养出一名合格女医需要三五年,成为资深女医者更是需要十数年,女xing最终回归家庭,相夫教子,也是人之大伦,就是我也无权阻止,又该如何解决这个矛盾?其他诸多不易,你们也要事先有所准备,最好尽量商议出方法解决。我不可能事事处处替你们解决掉,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且不能让你们形成依赖。说到底这个行业,必须由你们这样的先驱者开创,优秀的后来者发扬光大。”
朝阳与月璇听得,都是一脸郑重。谢四娘被面巾围住,唯一露在外头的一双美目,盈盈凝凝看向沐慈。
之后沐慈又带月璇和谢四娘,又上了解剖课,其中两具尸身,正有一具是女xing,三十多岁,恰是流产大出血而亡。不过动手之前,依然是先行礼,默哀五分钟,敬死者的贡献,神色语气十分认真,半点不觉得沐慈虚伪。
月璇和谢四娘纷纷肃穆默哀,窗外的朝阳也肃立了。
然后谢四娘忍着翻涌的胃部,qiáng撑着学习,不想被别人,特别是被沐慈看扁。她这段时间跟随月璇,也见多了流血甚至死亡的惨景,虽没有如今这般血ròu模糊……好吧,因沐慈刀功好,其实并没有多少血,只是人体脏器一层层剥开,终究是……
不过渐渐,谢四娘被沐慈公式化,不带感qíng只论学术的讲述吸引,沉浸其中——她是对医术真有兴趣及天赋的,也有一颗帮助女xing的医者仁心。且她自身就是因年纪太小,宫外孕最后被沐慈施展“手术”救回的活人,自然对沐慈所言充满了好奇与求知yù。
沐慈看她神色,暗暗点头,最后道:“这些内容,我已命人绘制成册,太医完善,最后会制成太医院教材,你们都可以得到一本。”
这比一般医术好多了,月璇等人谢过,沐慈放下手中脏器,又是一番默哀才摘下羊肠手套,去洗手。
……
已经到了下午茶时间,沐慈留几人用茶。几名女xing一想到沐慈喝的血色酸梅汤,都是一脸青白,难为沐慈这个妖孽居然能面不改色喝下去。
不过只有朝阳婉拒了。月璇和谢四娘咬牙留下。
朝阳知道谢四娘这是有话和沐慈说,朝阳也知道沐慈人品,不会伤害谢娡,并不劝谢娡离开,自己先行一步。
朝阳临走指着旁边铁架上绑着的人体,实在忍不住还是问了:“我没看错吧,怎得这躺着的……像水探花?”
沐慈大方承认:“就是他!”
朝阳花容失色:“他死了?你怎么……该不会也想把他给刀解了吧?”
沐慈无所谓道:“现在还没死,死了我肯定要切开看看的,也算他有点用处了。”
用这种“我就吃口青菜”的平淡语气决定一人生死,死后也剖尸的人,也就沐慈了。
水莲心明明听得这句,却依然能忍着,睫毛都不颤动一根,到底是收拢了半个江湖势力的一方豪杰,光忍功就十分了得。
朝阳也不问沐慈为何伤了水莲心,反正沐慈做事总有道理,只摇头道:“bào殄天物。”这么漂亮的人多么养眼,又文武双全风度翩翩,朝阳没龌蹉心思,也是很喜欢的。更知道水探花对沐慈的“一片痴心”。
如今美人却给沐慈“糟蹋”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沐慈也习惯了,德光帝知道他捅了水莲心一刀,也是这种“bào殄天物”的神色。
朝阳离去,沐慈请月璇和谢娡落座,也不离开,依旧在此处上茶点,好在只是白色的牛奶和几样点心,让谢娡松了口气。
谢娡有许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若是个坏人,她自然有许多指责不吐不快,可偏偏她跟着月璇……当然月璇并没有时常说沐慈好话,只是把人qíng世故分析给她听,比较中正客观。谢娡再结合她听到看到的其他信息,知道沐慈是个人品贵重的人,所有言行举动都是大义为国,对人对事都无可指摘处。
就连她父亲谢逊,明明因沐慈之故,亲姐谢太妃形同软禁,大女儿被鸩杀,他都说不出沐慈的一句坏话来,只有一声悠长,悔恨的叹息。
谢娡面对这么完美的人,心道:也不怪沐若松一颗心收不回来,宁肯奔赴沙场,头也不回。换成她若爱上这样的一个人,肯定也是刻骨铭心,再无可恋的。
不过她的黯然没影响沐慈和月璇,两人一边用点心一边jiāo流最近的所得,然后就是闲聊。
谢娡忽然心灰意冷,不想再说什么,只有沉默听着。
沐慈却先对她说:“吃东西还围着面纱做什么?取下来吧。”
谢娡才摸摸面纱,道:“习惯了!”然后取了下来,露出一张与沐慈有八分相似的绝色面容,只是比沐慈的脸更小,线条更柔和,脸色倒和沐慈一样十分苍白,眉宇间也不似沐慈般平静无澜,有着淡淡轻愁。
沐慈示意乐镜。乐镜道一声得罪,去摸谢娡的手腕脉搏,又“望闻问”一番,才恳切道:“姑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还要少劳累,少忧虑,多多锻炼。切勿仗着年纪小身体好,拖垮了底子。”
谢娡道谢,可是心结哪那么容易解开,少忧虑是不可能的了。
沐慈看向谢娡,目光平静,带着一丝淡淡的温柔:“知道你身体大好,我很欣慰。”
沐慈说这话,是真心的。若对谢娡有意见,他也不会去救人了。
“多谢楚王殿下关怀,还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说罢谢四娘起身,深深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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