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断发出惊叹,指着那处,扭头对同车的华贵女子雀跃道:“阿娘,天京城到了。”
坐在车里的华服女子从窗口fèng隙看过去,感觉不像,有些不敢认,迟疑问:“已经进了城吗?”不应该啊,没见到城门啊。
“依云公主,这只是京郊,您见到的那处并非大城,只是陛下与楚王殿下联袂所建的皇家明理学院。长公主多年未能回家探亲,这些年京里变化有些大了。”陪侍在车旁的,赫然是前御林军大统领易青,因楚王献虫一事引发谢氏两女宫变,无能约束禁卫的易青被治了失职罪贬职成了副统领。后来楚王命人出使南理,易青便争着揽下差事,被德光帝授命委派他去南理国接回十七年前和亲南理的熙宁长公主。
熙宁还带着所生的两子一女,他们都能回来,多亏这名易统领带着五百禁军的qiáng横。当然这种qiáng横背后,是更qiáng势的德光帝与楚王在支撑。一路上熙宁也听说了许多京中qíng势,大多围绕楚王歌功颂德。她也听过这所明理学院,不到一年光景,这座特殊的开放式的学院已然成为了大幸文人心目中的学术圣地。
熙宁刚想问一问详qíng,便听官道有一路飞骑大喊:“行人回避!八百里加急,西北军再次大捷,败敌十万,兵临西凉王城!”举着红色龙旗狂奔而过,行人纷纷避让,让那告捷的军士通行。
告捷队伍所过之处,引起一片欢呼!
易青赶紧吩咐车马让道,熙宁吩咐:“泽儿,游儿那边如何?别冲撞了。”
易青又去护着后面坐着南理小太子和四王子的车架。
告捷骑兵激起的尘埃还没落定,行人便欢呼议论。
“自八月初第一场大捷,这才两个月就兵临王城了?西凉这么不禁打?想当年西北边军多少年也不见寸功,光知道抵挡,gān等着挨打,果然还是要楚王出手才行啊。”
“可不是,就该如楚王这般qiáng横才好,去年若非楚王组建海神军,蓬莱港都叫胡人占了,四面受敌。”
“此次败敌十万,这是破了西凉主力了吧?连带弄死的七八万北戎人……这得多大的功劳啊?”随着捷报,百姓也知道西凉yù借道给北戎的险恶用心了,对这场西北战事无不称快,更称赞楚王不愧是星宿下凡,料事如神,直接让西北两国没活路了。
“十七八万算少的,若非北戎主力跑得快,西北军必定让他们三十万全部jiāo代在西凉。你知道楚王造的兵器多厉害吧?我这剑,chuī毛断发,就是托关系从巨鹿购置的。”然后显摆自己的剑了。
“不可能,巨鹿的东西管制多严格,谁走后门都买不到。不过听说的确配置给了西北军,西北军靠楚王的武器,一路势如破竹……”
“巨鹿更造出了千里镜与司南,大军在荒漠也不用怕迷路,常山王一路带兵才能直接打到西凉王庭。”消息灵通的人士透露道。
众人齐声感叹:“果然还需楚王谋算决断,一出手便慑服天下!”
民众讨论的声音很大,熙宁脸色白了白,说这种“楚王一出手,必慑服天下”的话也不怕楚王遭皇帝忌惮?依云公主十三四岁,正是少女憧憬、仰慕英雄的年纪,赶紧星星眼追问车旁的易统领:“楚王真这么厉……唔……”
易青刚露出崇敬的表qíng要回答,却见熙宁捂着女儿的嘴,脸色惨白目露惶恐,对后面马车探出脑袋的两个儿子摆手,让他们缩回去,吩咐车队继续前进,生怕卷进天家兄弟的明争暗斗中。熙宁长公主并非德光帝的姐妹,而是已故留王唯一活着的子嗣,当年她的父王和叔王,几个兄长都是在三十年前的“五王之乱”中身败横死,熙宁也因这身世被弄出去和亲,自然有了极大的心理yīn影。
虽听起来德光帝与楚王现在很和睦,但这只是表象,熙宁听得路人讨论起来,也只说楚王如何如何,半句没提德光帝。
如今兵败北戎,直指西凉,这么大的战功,必让楚王名望滔天,德光帝真就没一点想法?
易青久在权力中心,当然明白熙宁的担忧,目中也不禁染上了一些yīn霾。他是经历过宫变,被楚王绝对实力碾压过的,所以忧心。但他忧心的对象并非楚王,而是……怕德光帝倒霉。
……
楚王府。
家事国事,很少有事需要沐慈亲自过问的,他作为领袖,只需把控大方向,自有优秀的人才为他为国而努力。不过因为西北一战事关重大,沐慈虽从来不gān涉临战指挥,却会认真看每天汇集来的qíng报,保证大局还在掌控。
常山王,白霖,还有在此战中大放异彩的北海郡王沐若松,他们几人的副将,每天都有战报呈上。这几人身边还有监军,有枢密院机要司明探,夜行卫暗探,都有密保上呈。
沐慈得到多方面的立体qíng报,对西北战局了如指掌。
此战,常山王用兵如神,指挥水平果然很高,虽对敌狠戾却从不滥杀西凉百姓。北海郡王临战英勇,身先士卒,所领的御林军番号与三千尖刀营配合,如梭子般刺入西凉充当先锋,用兵方法忽正忽诡,难以预料,屡立奇功。白霖是个稳重明白的人,甘愿做为后方与侧翼,与主力配合,从没有急功冒进,打乱战局的做法。
若说有人不好,就是德光帝依祖制派去的监军太监,常有质疑将帅指挥甚至打着皇帝的招牌想直接gān涉军事。被沐慈发现并斥责,德光帝派人严厉敲打一番,甚至让军法司抓了一个受审,才让这些监军老老实实收了揽权的心思,只做职责内的唯一工作——监视。用眼睛看就行了,把看见的如实密奏,其他只闭上嘴!不要对任何战局发表意见。
唯一能对指挥进行gān涉的,是参谋司,此次应楚王所命,参谋机构正式用于参谋指挥。
常山王的边军的参谋,实战经验丰富却习惯听命,少有鲜明意见;御前军参谋能力qiáng却太过保守;侍卫军的参谋年轻活跃但经验不足,难免冒进;三军参谋各有所长,合并在一起却成为互补。
虽然西北军的三军参谋司每天比菜市场还吵闹,甚至常有殴斗事件。但不可否认,参谋司对西北战局的贡献很大,对将帅的指挥起到了良好的辅助作用,甚至有许多被讲武学堂引为经典的战斗,都出自参谋司的策划。
当然,能让西北军从五月开战到十月兵临王城,两个月内连番大捷的最大功臣,却是最不显眼的——有楚王坐镇的后勤。
源源不断的战马,及时供应的粮糙和武器,足够的药品和上千军医……不管大军推进到哪里,哪里就有粮车与武器送到。粮食不再是从前的糙粮糠饼,顿顿白米管饱,有菜蔬有ròugān,除了不能喝酒,简直比日常在家吃得都好。武器更是楚王军工坊出品,弓箭的准头,she程远超敌军,刀枪锋利极了,与人对战一招砍断对方武器战甲,更不提凶残的攻城弩,改良的火油弹投掷pào了。
武器好,打起仗来简直就是一路碾压,除此外,战士身边总会有几个手臂扎着白布的随战军医,后方更有扎着帐篷顶着红色十字花旗的随军医院。
这无形中稳定了军心,激励了士气,因为将士们向前拼杀,不用再担心弹尽粮绝,伤重无治。即使面对忽然出现的北戎三十万骑兵,也没有一个后退,不会将后勤与医院bào露在敌军视野。
……
乐恕做完新闻知识产权相关新法,就回归王府。乐招获得自由,去巨鹿一泡就是大半个月不见人影。乐恕是个文人,对兵事知道的少,好在牟渔和石秩都是带兵的,御林军几个指挥使都知兵,一起配合沐慈处理各种战报,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沐慈在求真厅的大圆桌上放着西北地形的微型沙盘,指着西北平原道:“征调的战马,严令不允许阉割。命军医院研究药物,抑制战马在战场发qíng又不影响其繁育,以免qiáng者阉割,代代如此,马种退化。把西北缴获的马匹,选优良者补充西北马场,优化马种。”
乐恕飞快记录。
“楚地的朔方基地,建设如何了?”沐慈问。因为巨鹿基地的高炉与军工厂的产能有限,沐慈分流了优秀工匠,让何秋军带着进楚地,选了近海的朔方县新建了大型生产基地。
牟渔找了相关分类的qíng报给沐慈过目,沐慈看得快,点头:“以后,巨鹿的重心放在新材料,新武器,新技术的研发。达到普及标准的技术产品,武器生产都放在朔方县,通过有轨粮道运输到西北边境也更快。记住,每个武器,每支箭头都打好编号钢印,有序发放,做好登记,便于追溯,禁止武器私自外流。”
牟渔点头,道:“刚好让乐招跑一趟朔方基地,他脑子灵活,做事牢靠。”最主要乐招是个几乎全能的技术型人才,法律顾问,研发武器、会计查账……jīng不jīng另说,反正没有什么他不懂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般二般的工匠和管理人员绝对糊弄不了他。
沐慈点头:“派他去,帮一帮何秋军。”
牟渔点头。
“让常山王兄他们一定要护好军医院,咱们刚培养出来的好军医苗子都过去了,少一个都是巨大损失。”
石秩冷肃道:“主子放心,有利剑营护着军医院,若有万一,护着人逃出来是没问题的。”沐慈让嵠丘军建了两个类似特种兵的部队,一个尖刀营负责前锋作战,一个利剑营就专门用来保护后方随军医院,武器是最jīng良顶级的。而且,常山王他们该明白军医院的重要xing。
沐慈又问:“星海那边,有轨粮道铺到哪里了?”
牟渔拿来最新的后勤相关资料给沐慈看,一边指着沙盘地图道:“有轨粮道的建设已推进到了幽州西部,之后多为山路与荒漠,不好铺展。距离太远也没多大作用,所以正在勘测线路,速度缓了下来。”
沐慈叹口气,道:“遇山可以绕行,但荒漠的确不能冒进。”然后淡漠的神色渐渐柔化,道,“这么说,星海应该快回来了。”
西北军进入西凉内部,可以直接就地“征粮”,粮道勘测线路,不需要人紧盯。
牟渔笑道:“虽然没接到梅总回来的消息,但应该快了。”
沐慈容色和悦,吩咐:“告诉常山王,兵临西凉王城,在附近绿洲休整,围而不攻,对西凉王族施压。派前锋营在西凉与北戎边境游弋侦查,但不要进入北戎。具体作战计划他负责,适当听取参谋意见,朝廷不会gān涉他们用兵。再提醒他,荒漠运粮不便,只能保证药品供应不断,让他就地‘征粮’。前锋营携装备深入,配合原有qíng报绘制新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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