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若松装个被安慰到的缓和表qíng,目送王梓光一步三回头走了,才心qíng复杂进了垂训堂。
定王已经移步到了垂训堂,这是家族商议正事的正堂正厅,一般不是大事并不常用。贤世子与朝阳郡主也在。定王让沐若松入坐,表示从此在定王府,不论大小事qíng,都有了沐若松的发言权。
定王平等的,将沐若松当个大人,温和直视他说:“阿松,青阳候谢府的四娘容貌姝丽,蕙质兰心,幼有贤名,堪为良配。你若没意见,我就请了媒人上谢府提亲。”
这事沐若松的母亲和他提过,所以他并不惊讶,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不在,一切但凭祖父、母亲做主。”他很努力控制不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但耳根子还是泛红了。
“你母亲同意,只待你点头,然后将你的随身命玉jiāo给我,做定亲信物。”
沐若松绷着脸,微不可查点头。逗笑了贤世子和朝阳。弄得沐若松耳根子都红透了,可脸上还力图镇定,叫人看不出他在害羞。他自己却不知道,他的年纪摆在这里,少年青涩的轮廓还没褪尽,再怎么努力绷脸,都有一点装大人的既视感,叫人更忍俊不禁。
“那我就定下了。”定王又说,“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一起参详。”
“祖父请说。”沐若松道,其实心里清楚大概就是说入宫的事。
定王示意贤世子对沐若松解释,这事得贤世子说,才显得贤世子心无芥蒂。
贤世子点头,稍微介绍了一下背景详qíng,道:“长乐王从冷宫出来,宫里要给他选老师,再选几个侍读官,也是应有之义。只是陛下虽点了你,但父王已经回绝了,我们从来不打算送你入宫。”
沐若松的眉峰微蹙,直觉这样好像有哪里不好。
贤世子接着分析:“长乐王已经十六,姓喜安静,阿杉年纪小了些,xing子跳脱并不适合。我想将二郎送去。阿柏xing格谦和,清静淡泊,是好人选。”
第67章小鲜ròu送上门
定王只是不答应送沐若松入宫,却不能真一个孩子都不送进去的,天授帝的面子怎么也要给一点,不然惹恼了真的很麻烦。定王又没想过谋反,所以一般他不会往死里得罪天授帝。
天授帝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三十年前的“五王之乱”,天授帝做过一次大清洗,皇族宗室十不存三,许多站错队的王系甚至被连根拔除。在内库发宗室恩俸的时候,天授帝觉得一点都不心疼;但到用人时才恨人少,可选的宗室子弟,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家的小孩。
定王作为天授帝最忠实的铁杆粉,好基友兼背锅侠,必须第一个做出表率。这也是之前天授帝堵回定王,必须让他送人入宫的理由——你家不送,别人家怎么肯送?
所以定王就算不想送沐若松,也必须另外再挑一个送入宫。
还得挑个优秀的。
所以贤世子提议二郎沐若柏。
不光因这是贤世子的亲生儿子,他理应自荐,不能把别个侄子推出去顶缸。也因为作为世子,世子的嫡长子是第三代王爵继承人,分量比嫡长孙也不差,好过送四郎只会闯祸和得罪人的猴儿去凑数。
而且沐若柏xing子温柔不争,文韬武略也是极好的,只是他很体谅大哥处境不易,一边都十分低调,甘愿让自己的光芒掩盖在大哥之下,在外从不博名显声。
沐若松却摇头:“祖父,二叔,姑姑,我愿入宫,不要换成阿柏。”
在皇权更迭,继任者不明的qíng况下,他作为嫡长孙,作为大哥,不能让弟弟代替自己去皇宫里沾染是非。沐若松知道自己的祖父定王就是靠五王争位,在血雨腥风中博得富贵。可世人只见他人前风光,不知道退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定王摆手:“阿松,你已冠礼成年,没有叫个成年男子去做伴读的,再说你还要议婚,不能一直住在宫里。”
沐若松之前是猜,如今真正明白定王忽然提前给他举行冠礼,还有一场忽如其来的婚事的用意——他祖父打算用这两个理由不让他入宫,换成别个。他能体会家中长辈对他的爱护,所以他更加不能要这种保护。
沐若松摇头:“皇祖父已经点了我入宫,祖父不可为我而触怒皇祖父。”
“我们关系好,你皇祖父不会计较些许小事的。”定王嘴上这么说,其实也摸不准天授帝的脉,最近因为横空出世九皇子,他那个九五之尊好基友行事更急迫,手段也更qiáng硬狠辣,朝堂上的大臣几乎去了八分之一,下场没几个好的。另外好些也上了天授帝的黑名单,只等合适的机会……
但天授帝再狠辣,沐若松也是不容有失的,这是他长子留下的唯一独苗,若有个万一……他死了没办法面对阿贞啊。现在耍手段留人,冒点风险也值了,他也自信,自己硬顶一下天授帝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不打算谋反,却也不会坐以待毙,天授帝想动他,还得好好斟酌。
且沐若松很优秀,定王很小就带他去东郊大营,跟着老将学习战阵兵法,在军事上早已展露了天分,颇有乃父之风。
而贤世子脑子聪明,却只jīng通庶务经营与人qíng世故,行军打仗只怕够呛,不说那八面玲珑四处jiāo好的xing子根本严肃不了军纪,光那体型也没办法在战场上撑下去。
若有阿松将来带兵,到时候,一个管军伍一个管庶务,叔侄俩可以相互扶持,保证定王府的未来。
沐若松也是个行事磊落的人,并不会对爵位有想法。
所以沐若松是定王看好的掌管军务的希望之星,自然不愿意把潜力值巨大的长孙送入皇宫加菜。
玛淡的,一个女儿赔进了皇宫里,还要搭上一个嫡长孙不成?
自家孩子太差太挫,要发愁;太优秀了么也要发愁……优秀的孩子总是容易遭贼……呃,遭人惦记。
沐若松站起身,对定王鞠躬,真诚地说:“祖父为了我,用心良苦,孙儿心领了。”在这种敏感时期,定王冒着失去圣心的风险,不能不叫沐若松感动。投桃报李,沐若松更加坚定了:“请祖父允我入宫。”
这是挽回圣心的最佳方法——看,我家大孙子即使加冠也送进宫了,多支持皇帝您那!
贤世子呵呵笑,把沐若松扶起来,拍拍他的肩:“大侄子,大家懂你的一片心,别担心,不会有事,我们已经在讲武学堂报了你的名字,可不要耽误了自身前程。还是让阿柏去,他是最合适的。”
朝阳不能说话,她知道沐慈其实处境危险,上回永嘉持刃闯入,虽然最后沐慈扳回一局,也送了羊腿给她“压惊”,可一直没再召她入宫。
其实她哪个侄子都不想送去蹚浑水,万一将来跟着阿慈没好下场……哥哥不怨,嫂子也要怨的。
她自己也不想再失去哪个亲人了。
“弟弟们已经知道我将入宫的事了……”沐若松道。
定王也是无奈了。在沐若杉大嘴巴的时候,定王就已经知道了,也迅速查到了是牟渔授意夜行卫搞的鬼。但自家蠢孙子随随便便就信了,上了当,叫定王有点恨铁不成钢,已经叫三子沐希则好好教育他那个不省心的猴儿了。
定王安抚:“无事,祖父会解决的,到时候只说阿杉说错人选就是了。”
沐若松郑重道:“祖父万万不可,我不能让阿柏去顶缸。去进武学堂也好,入宫也罢,我为之努力的,从来不只是我个人的前程,更是为了我所肩负的家族责任。我是嫡长孙,不论遇到什么事,必须由我带头扛起来,如何能叫弟弟顶在前面替我承担?让我变成一个‘遇事缩头’,还因退缩而欺天、欺地、欺心的虚伪大哥?将来弟妹怎么看待我?别人又会如何看待我?”
沐若松说得很有道理,定王和贤世子对视一眼,仍然在犹豫挣扎。
“祖父,我不能让我父亲为国……还要为他的不孝子蒙羞。”沐若松起身,脊背挺得很直,朗声说,“既然我已经冠礼取字,那我已经成年,请祖父、二叔与姑姑将我当做一个成年人,尊重我的决定。”
定王:“……”
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给长孙冠礼,竟然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被自己的大孙子一句话顶到了屋顶。
而且还是很合理的话,他根本无法反驳。
看样子,今天要是不同意,就说明他们从心里并不尊重这个已经成年的长孙,这对阿松来说,也确实是打击。定王叹口气,将沐若松扶起来,拍拍这个刚成年的少年。这少年长大了,不知不觉,已经长得与他齐耳高了。
定王郑重问:“你想好了?”
“无需去想,旁人能退一步,我却不能。”
是啊,这孩子肖父,聪明懂事,又勇于担当,定王叹口气:“那你入宫打算怎么应对?”
“我只做我该做的事,闲言不听,外事不问,以不变应万变。”
“不,最重要是保住自身。”定王捏了捏长孙已经变得宽厚的肩膀,也许沐若松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与练达,是最适合进宫的人,于是吩咐,“阿贤,你叫你媳妇告诉你大嫂这件事,好好安抚她,再让她帮着你大嫂准备阿松入宫的东西,都要挑好的。”
贤世子还想反对,但三票对他一票,朝阳也很欣赏沐若松的这种担当。
朝阳与九皇子比较熟悉,就细细把沐慈的xing子喜好和忌讳说给大侄子听,以免自家侄子举止失措。朝阳又隐晦说:若看到沐慈身上有伤,不要大惊小怪,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朝阳又嘱咐大侄子:“阿松,不论见到阿慈在怎样的境地里,都不要做出同qíng可怜的神色。阿慈并不是个需要别人同qíng的人,你与他相处过就知道了。”
这是赞美。
沐若松点头,他也自有一股傲气,最明白不愿被当做弱者的心qíng。
朝阳说的都是好话:“阿慈虽然对人淡漠,脾气无常,又有点小小任xing,一张嘴开口就不饶人,可他为人明辨是非,很有原则,坦dàng本真,从无欺骗。你若能与他jiāo心,便知道他这个人是最值得付出信任的。”
沐若松点头。
朝阳又不放心叮嘱:“还有,别与他对着gān,凡事如果他qiáng调了两遍,就表示一定有他的道理,也没有转圜余地,你顺着点……他也不容易。”
定王一直听朝阳这种明显带了立场的叮嘱,若不是为了维持一家之主的威严,早不知翻了多少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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