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处,褚景然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现在我护不住她了,唯有……随她一死。”
跪于下首的慕浅浅全身一震,瞪大着双目看着那衣衫单薄的人,整个思绪好似又飘回到了那曾经的柳河青畔,单纯的少女陪着不苟言笑的少年漫步在岸边,少女银铃的笑声与少年眉间微不可查的溺色,交融成最刻骨的画面。
皇宫荣华似过眼云烟,没有真情,没有温度,算计,利用,争宠,你不出手,就等着别人把你踩下去……
新贵、打压、冷宫、羞辱、手段……
多年画面一一而过,全部定格在此刻,定格在这句几乎被她遗忘在历史长河的记忆中。
蓦地,源源不断的泪自她眶中涌出,慕浅浅第一次后悔了,后悔接下了那份旨,后悔负了他们的约,后悔负了这个人。
幼时,她旦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可长大后,却被皇宫内的奢华与璀璨迷住了眼,她开始算计,开始争宠,开始不满足一切的一切,甚至一次次的利用了这个人。
她笑他傻,笑自己还好没有守着那个所谓的约定,笑他应该被自己利用,可他是谁?
卫临国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世间之事都逃不过他的眼,他真的没有看出来自己的利用吗?他真的就那么傻吗?自己真的就那么聪明吗?
她利用的不是他的傻,而是他那颗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真心。
“对不起……对不起……尘哥哥……浅浅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慕浅浅趴在地上,第一次没有顾忌形象,哭的狼狈至极。
“没关系,浅浅……不哭。”
……
“哎呀!”本折着柳枝的少女一把缩回了手。
“怎么了?”不远少年转过了身,快步而来。
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涌出,少女红了眼眶,“好疼。”
“我看看。”少年半点不避嫌的将人手牵过,看到人指尖的殷红,眉头拧起,犹豫了一会儿,拿出怀中的锦帛给人包好,只是抬眼所见对面人竟然掉起了泪,一时间倒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见人愣愣的看着自己就是不说话,少女抽抽噎噎着道:“你……你……都不安慰我。”
“我……,”看着人掉落的泪珠儿,少年将手轻轻的放到人的头上,安抚性的柔声道:“浅浅不哭。”
……
原本已彻底遗忘在记忆中的种种幕幕,慕浅浅狼狈的哭声愈发的大,整个人也愈发的痛苦。
她错了,她后悔了,原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那个人,最心疼她的那个人,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看着他眸中对不远慕浅浅淌落的毫无保留的情深,墨九君将人一把拽起,看着人的眸,一字一顿道:“哪怕是死,你也要救那个女人?”
“对……。”
听闻这简单的一字回话,墨九君爆喝道:“那么道教根基呢?”
褚景然蓦地抬起了眼,墨九君一字一句的道:“若你执意想保她,那……我就彻底毁了你道教所有根基。”
褚景然,说的好像你以前没打算毁掉似的。
境尘身为道教此代传承,从小被灌输思想,从小被道教众人悉心照养长大,曾于众祖师排位前立誓,会将道教发扬传承下去,在他的世界中,道教的传承就意味着一切。
若道教在他手上彻底断裂,他就是道教最大的罪人,死后不仅无颜面对将他抚养长大的师傅,更是无颜面对众先祖,于恪守礼法的他来说,这是一个比死来的更痛苦的抉择。
一边是自己曾发誓要守护的心爱之人,一边是将自己抚养长大,给自己所有的荣耀与尊耀的传承,他该怎么选?
在慕浅浅的视线中,那人的脸褪的一片煞白,清冷的眸中万千挣扎徘徊交替,于人前向来淡然若水的他,此刻却是脆弱的好似稍一用力,他整个世界就会全盘崩系。
而在他的身边,曾经真心所待,真心爱过的那个男人,却在不停的压缩着他所有的空间,仿似想将蛛网中的他团团包裹,想彻底掌控着他的全世界。
这个瞬间,慕浅浅忽的明白了什么,看着那个即将彻底崩溃的人,于面上绽放一抹笑容,一如当初俩人于门前门后初遇时,不带并分的虚伪与利益的真诚与惊艳。
“境尘哥哥,若有来世,浅浅愿作那粗鄙农妇,待你白马花轿上门,相守一生。”
话落,她猛的拔下髻中金钗,在不远处人崩溃的惊呼中狠狠的划破了自己的颈动脉。
这辈子,我慕浅浅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错过了你,错过了我从小许下的那个愿。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负了你一生,我只愿代你做最后一个选择,让你对上那么哪怕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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