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考虑之下,廖将军只是带兵将人围起来,按兵不动。
这就造成如今两方对峙的局面。
而朝廷官员这边,大致也分成了三个立场。
蔡知府为代表一派,认为应当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这样才是对受难百姓最好的交待,对百姓尽量以谈判为主,努力说服他们。
万兴昌这方则认为,这么僵持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应当适当做出让步,给对方一个交待,督促刑部那边早点定刑,如果再冥顽不灵,必要时可以武力胁之,杂牌军怎么都比不过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正规军。
廖将军和一些没什么想法的官员则是怎么都行,最终能将事情解决就好。
廖将军领兵平民乱,行动上却是要听从钦差大人的指挥。
因此两方人马争论不休,吵吵嚷嚷的,谁也说服不了谁。
叶君书在一旁作壁上观,终于理清了大致问题所在。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蔡知府。
晋江作为蔡知府管辖下的一州,出了如此大的政治失误,难辞其咎。
而他却是聪明通透,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上奏请罪,其言辞之凿凿,情绪之愧疚,仿佛要自杀方能谢罪。
最后恳切请求泰安帝再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待事情解决,任凭泰安帝处置,他无怨无悔。
因此,蔡知府方能坐在这里,成为处理晋江民变的其中一员。
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这事他完全不知情,甚至主张要将其幕后之人揪出来,还真是天衣无缝。
事实上,他们的确没有证据证明蔡知府和这事有关。
蔡知府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面容气息宽和,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个好人,平时
处事也算公正,在官员百姓眼中,是个好官。
从他的行事来看,再加上没有任何证据,朝廷已经将他剔除嫌疑,只等事情了结后一并论功过。
叶君书对此持怀疑态度。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内里是个什么,再事情没查出个水落石出之前,谁都有嫌疑。
崔亮道在晋江这么大的动作,如果上面没有人掩护的话,也不会那么久之后实在捂不住了才暴露出来。
可惜那次参与大皇子一派的密谈,没有透露出什么信息。
他那天见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他看似已经进入大皇子一派的核心,实际上只是站在边缘。那次谈话,叶君书从头到尾仔细回想,除了知道崔亮道的确是大皇子的人,其他的信息,一概没有透露出来,真是滴水不漏。
叶君书小看他们了。
他当时的看法只让他确定了还有幕后人,但到底是谁,他一无所知,就算大皇子真按他的主意推了个替罪羔羊出来,恐怕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弃子。
大皇子明面上似乎已经信任了他,但是却一直在防备着他,又不舍得舍弃他。
叶君书一直在思考。
他直觉相信,幕后人之一,一定在这群官员里,到底是谁呢?
万修和当初和他接触时,明显是对明家特别推崇,但是万兴昌平时表现得似乎是个保皇派。
叶君书一时也不确定,万兴昌是不是明家那边的人。
如果不是,那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投向明家一派了吗?如果是,那此时还能让皇帝委以重任的万兴昌,还真是可怕。
双方讨论了整整一个下午,都没讨出个结果,只得散开。
叶君书也没想通其中的关节点。
只得暂时作罢,多看看前辈是怎么处理的。
晋江这边也在飘着雪,气温比上京那边还更阴冷。
一城百姓困在里面,出不来进不去,据说粮食所剩不多,御寒之物也少,恐怕会有人受不住生病去世。
但是即使面临这样的困境,也没人愿意出来求和。
叶君书站在空旷处,远眺银装素裹下灰扑扑的城墙,目光幽深。
廖副尉从后头走过来,站在叶君书身边,同样远眺。
他腰挎大刀,肩上披着猩红色的盔甲披风,在寒风中翻飞。
“那里的百姓,正在受苦受罪。”廖副尉的语气,也不知是痛惜还是惋惜。
他们将士在边塞浴血杀敌守卫百姓,以为将同胞护在背后,就能免受苦难,平安喜乐过日子。
殊不知,依然有狰狞的獠牙挥向自己的同胞,百姓们在他们身后,仍然痛不欲生。
所以他们将士,最看不起的就是文官了,书读再多又怎样?还不如他们这些莽夫重责爱民。
自古以来,贪官大都出自文官,武官的没多少,这就是差别。
“啊。”叶君书发出一声无甚意义的词。
“你们文人花花肠子最多了,你有什么想法?这个僵局迟早要打破。”
叶君书扭头看向廖副尉,“你觉得我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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