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李叔曾经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遇见过什么人,有着怎样的过去,他一点也不了解。他所知的,李叔一直孤身一人,无儿无子无父无姆无夫郎。
虽然没有正式拜李叔为师,但在叶君书心里,李叔无疑是半个师傅。
他突然要离去,让叶君书受到很大冲击。
李叔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呢?他孤身一人在这里住了十几二十年,叶君书从没看到过李叔的旧友来寻过他,李叔还有亲人吗?还是有什么必须去完成的事?
叶君书的心情万分沉重,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失责。李叔无意提起自己的过去,叶君书一直觉得不应该打探别人的隐私,万一是伤心事呢?贸贸然提起,岂不是冒犯了?
叶君书此时却有些后悔自己顾虑太多,他不想让李叔离开,叶君书不得不承认,他对李叔,是有几分依赖的,一直以来,李叔虽然寡言,但就站在他身边,就像是他亲近的长辈一样让他依靠,不至于让他有时觉得撑不下去。
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就没有立场阻止他的离开。
而且李叔的态度异常坚决,似乎是有非要离去不可的理由。
李宏英道,“舟小子,你有很多人都没有的特质,你性格坚韧,心地纯善但并不愚善,有念书的天赋,又不像大部分读书人那般清高不懂迂回,而且有时你的很多见解,十分犀利透彻,比一些不知所云的为官者好多了。
将来有机会的话,就去科考吧,我觉得你适合做官,说不定会有一番作为,我不希望你,浪费这份天分,孩子的事情你自己多想想,他们或许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
叶君书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李叔眼里的评价这么高。
他突然懂了李叔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带着孩子们出去闯,或者是将孩子们留下来。他出去闯荡一番吗?
叶君书默然,好一会儿才问:“李叔,您什么时候走?”
李宏英根本不给叶君书接受的时间,他直接道:“我马上就走。”
千言万语,叶君书汇成一句话:“那您保重。”
此时天才蒙蒙亮,叶君书执意要去相送。
李宏英没法,只得让他送到村口。
村口的大柳树下绑着一匹看上去十分神骏的棕色大马,叶君书更加觉得李叔肯定有非同一般的身份,起码不是一般的普通百姓,一般人,哪会骑马?
李叔道,“你回去吧。”
叶君书站着没动,沉默的看着李叔,心中的滋味五味杂陈。
李宏英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看了叶君书一眼,牵着马缰调转方向,叱了一声,骑着马快速离开。
叶君书目送李叔迅速消失在视线内,默默站了良久,才转身回去。
可能心情有点低落,面上不自觉带出几分来,孩子们今天很乖巧的都没有闹他,反而贴心的陪着他。
叶君书看一圈萌萌哒的一群孩子,很快就打起精神。
算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他想再多也没用,日子还是要过的。
有缘的话,将来肯定还能再见面,如果到时李叔还是一个人,那,他就将李叔接到家里来奉养,也算全了李叔这几年尽心教导他的恩情。
而正在路上的李叔正坐在一个平坦的草坪上,旁边马匹悠然悠闲的在吃着草。
他仰望着澄清碧蓝的天空,目光深邃。
二十年了。
他躲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两耳不问世事,已经足够了。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桃木的雕刻,似乎是主人经常摩挲表面的线条,如今已有点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点点怀念眷恋,还有释然。
都过去了……
村里人对李叔的突然离开倒是议论了好些天,虽说来往得少交集并不多,但毕竟当了十几二十年的邻居,还是有些感情的。
大家纷纷猜测,躲避寻仇啊追夫郎去了啊等等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家都倾向于李叔找到家人和家人团聚去了。
叶君书听到种种奇葩猜想,暗道,乡亲们的想象力还是挺丰富的。
虽然知道李叔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是叶君书有时间还是会去那间茅草屋打扫一下,算是留一个念想。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孩子们身上,决定过几天去县城一趟,想到孩子们都还没有去过,又准备游说他们。
所以这几天他晚上和孩子们说了好多县城里的趣事,他认识的人和事,酒楼里的胖厨师,酒楼的老板,还有经常去买肉的那一家猪肉摊老板。
还有镇上人们卖的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比他买回来的多多了,而且那里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很热闹的事情。
虽然他的形容得不怎么好,但是那些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也惹得孩子们非常向往,他们基本上都闹着要去,除了路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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