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珏微微抬起头,看了曹真一眼,又别过头去,把书收进怀里。
曹真只觉“阿斗”今夜自被吕布踹了一脚后,便奇怪得很,恍惚变了个人似的,沉思良久,终于想通。
曹真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忖度许久,终找不到合适的词。
紫珏把头依在曹真肩上,许久后曹真吁了口气,摸了摸紫珏的头,道:“温侯非是良善,来日……”
说到此处便卡壳了,来日如何?来日为你寻个好人家便是?别人是刘家世子,要什么没有?来日忘了他,跟愚夫过?算了吧,没的找羞辱,况且曹真也没这断袖嗜好。
想了半天,曹真唯有道:“贤……弟,莫太难过,情之一事,古来难问……难问。”他依稀能明白,阿斗写的诗中伤恸之情,心内忽起了无止境的怜惜之意,叹了口气,喃喃道:“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紫珏被勾起伤心事,伏在曹真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今夜曹真实是见到了与记忆中全然不同的“公嗣”,他的心里,仿佛有点莫名的滋味涌上来,寻思良久,终究无言,只得以手轻拍紫珏背脊,像年幼时,他的母亲哄他入睡。
片刻后,紫珏又悲又疲惫,竟在曹真的怀里睡着了。
车帘被风卷起些许,光从黑暗里投了一缕进来,映在小乔长长的睫毛上,车中两人睡,一人醒,曹真望着轻轻翻飞的车帘出神,马车朝长安城门驰去。
“哎哟——哎哟——”
阿斗与吕布共乘一骑,坐在他身前,哼哼唧唧,在马背上摇晃,侧过身,不住去蹭吕布。
吕布被夜风一吹,酒终于醒了少许,紧张道:“怎么了?”
阿斗道:“刚吃饱,颠得厉害,肚子疼。”
吕布放缓马速,阿斗又道:“小乔那事要紧,咋办。”
吕布茫然道:“那快点?”
阿斗哼唧道:“想快点,又想跟你多处一会儿……”
吕布明白了,他驻马于街口,停了一会,道:“公嗣。”
“嗯?”阿斗转过头来,吕布低声道:“先办正事,以后日子还长。”
他摸了摸阿斗的头,低下头。
月色如水,从马下散去,荡漾了死寂一般的长安城。
银光遍地的寂寞城市中央,英伟太守拥着他朝思暮想的爱人,在马背上接了个吻。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便即分离,吕布的唇冰冷而陌生,阿斗十分疑惑,他怎么了?
阿斗反手搂住吕布脖颈,吕布却不再流连,驱马向前。
阿斗摇了摇吕布,道“你一个人在这城里,每天怎么过呢,走吧,咱俩回家去。”
吕布不答,只道:“先送你出去,我再去劫小乔。”旋一抖马缰,朝城门处飞驰而去。
阿斗无奈道:“你就没点话对我说?”
吕布沉默了。
阿斗打趣道:“该不会是在城里有相好了罢。”
吕布反嘲道:“没你的相好多,方才你在屏风后跟曹真一起喝酒?何时又看上他了?”
阿斗讪讪无话,又道:“大半夜跑来挨你窝心脚,就知道,算。”
阿斗本意是激他,吕布却笑了出来,阿斗怒道:“笑啥,还笑!”
吕布停下马,城门已依稀可见。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阿斗道:“那是曹真的车?他要出城去?靠,不等老子。”
吕布示意噤声,纵马退到一间房后。
阿斗不爽得很,正待多说几句,又听马车内传出怒斥声。
“本王爷要出城,还需太守丞相手谕?!”
曹真下了车,道:“开城门!否则耽误了事,你担不起。”
阿斗甚觉没趣,忽觉说不出的自卑,嘲道:“王爷范儿摆得真足。侯爷、王爷、大将军……”
吕布道:“别啰嗦,坐到我身后。”说着让阿斗换了个位置,远处士兵尚与曹真僵持中。
司马昭带着甘宁与数十卫士远远奔来:“丞相有令!今夜封锁全城,一应人等,城内待命!”
曹真心中暗叫不好,小乔失踪,司马家卫士定是第一时间便去回报,忙夺过一名士兵佩剑,抬手便砍了一人,怒道:“不想死就开城门!”
司马昭正要大喊截住马车,横里却驰出一骑,在他眼前高速掠过。
吕布怎会在这处!
吕布大喝一声:“长安太守在此!放曹将军出城!”
司马昭尚未明白,忙喊道:“万万不可!温侯听我说!”他看到吕布背后的小子转过头来,忙喊道:“紫珏!”并连打眼色,要他制止吕布。
吕布却看也不看司马昭,纵马飞奔,把他远远甩在身后,司马昭疑惑无比,吕布与曹真平时都看不对眼,今天到底在计划什么?
司马昭背脊发凉,终于找到了一切不合常理的问题的根源。
坐在吕布马后的那“紫珏”转过头来,朝他扮了个鬼脸,道:“愚弟——!来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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