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身具帝王之威的江东霸主,却只“呵呵”笑了几声,又“嗯”了一声,殿内便冷场了。
阿斗嘴角微抽,疑惑望向虞翻,又看看赵云,被赵子龙凌厉眼色吓了回来,站了片刻,只听孙权连着道:“嗯……嗯,那个……”像是在措辞。
孙权不是哑巴,阿斗可以肯定。
接着,孙权像是在嘴巴里塞了个大枣般,努力憋出来一句:“阿斗,坐。”
坐?阿斗满脑袋问号,看了看周围,椅子都没给一张,坐地板?
三秒后。
“坐坐坐……坐船可惯?”
“……”
千煌雷烈,五岳崩殂!
孙权竟然是个大舌头!
要控制那一声爆笑,又要令脸色如常,阿斗只觉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唯恨赵云不讲清楚这事。
过了许久,阿斗抽动的肩膀才稍稍平息下来,颤声道:
“还行,阿斗以前在荆州坐过……”
“……累累累了就去休、休……息,二舅刚有客、客人,没去……接”
原来孙权后面半句还没说完,阿斗简直就要疯了。
总算觐见完孙权,阿斗死死攥着拳头,进了房,直挺挺把头朝床上一杵。
“哈哈哈哈哈——”阿斗笑声闷在被子里,听起来甚是诡异。
赵云怒道:“怎可讥笑他人!平日教你的都忘到天边去了!”
阿斗好容易爬起身来,惟妙惟肖地学着孙权语调,学了几句,又在床上滚来滚去。
赵云正峻容要斥,终究把不住笑,扑哧一声,一指点了点刘禅额头,道:“你现便笑,待会吃饭时千万给我忍着。”
阿斗笑了许久方停,打趣道:“师父你怎么忍住的。”
赵子龙转身去卸盔,从镜中看着阿斗,踌躇半晌,方道:“师父第一次见他时……也没忍住。”
阿斗笑得更是夸张,子龙忙正色道:“幸好有张将军笑声盖住了。”
稍停,子龙躬身把换洗衣裤整理好,放在外间一张塌上,又道:“孙仲谋其人十分了得,万勿被外表所蒙骗,从当年周瑜,张昭心甘情愿辅助于他,便可得知。”
阿斗点了点头,道:“我光顾着他说话好笑,我不会轻敌。”旋疑道:“师父你给哑巴铺床做啥?”
“沉戟和师父换岗,船上便已商量好,他当关凤护卫,师父守你。”
“……”
“免得你夜间乱跑闯祸。”赵云自顾自笑道,双臂枕在脑后,于那床上躺着,只等府中下人来传吃晚饭。
阿斗忍不住道:“你去休息吧,我不会乱跑,不然你看着关凤也成。”
阿斗透过屏风,看着赵云的侧脸,傍晚的光柔和照了进来,把他侧面的轮廓映在屏风上。赵云笑道:“你的命比关凤那丫头值钱。”
阿斗道:“原来如此。”
赵云像是料到阿斗的淡淡酸意,暗自好笑,补充道:“嗯,其实是藉口,师父想和你在一处,行不?”
是夜孙权父子大排筵席,招待来自益州的刘禅一行人。孙亮终于正式露了个面,席间却不见孙尚香。
关凤未过门,不能与孙亮朝向,便未出席,哑侍自也留在关凤房外。阿斗特意嘱咐人,把各色菜拼了一个食盒过去,又特意捎带一壶酒给哑侍,方安心入席。
席间酒过三巡,东吴群臣极尽吹牛拍马,歌功颂德之能事,孙权乐呵呵地坐在主位上听着,一轮敬酒后,便到阿斗,只听阿斗道:“二舅真有本事,小时候在荆州住,常听姨娘说,二舅十五六岁,便能亲手射死一只老虎,是真的么?”
吃饭前赵云便认真教了阿斗,与孙权交谈,须得尽量让他做判断题或选择题,切记不可涉及长篇大论的问答题,否则今晚就等着听他说到天亮,别想回房睡觉了。
阿斗一听正中下怀,这交流方式与跟哑巴聊天差不多,择那简单明了的话先说,列出条件,再问孙权“是”或者“不是”。当可顾全孙权面子,又有话可谈。
果然孙权这次没结巴,答道:“是,老虎。”
阿斗笑道:“甥儿可就差远了,习箭连靶子都射不中,来,阿斗敬二舅一杯。”遂端起酒杯喝了。
这坦白自嘲,惹得席间众东吴官员一阵哄笑,孙权笑道:“嗯,嗯,我练得……勤。”
阿斗本以为孙权会喝酒,孰料他端着酒杯不喝,又道:“二舅跟你……跟你说,射、箭箭,箭之道,在于……勇!”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声,心想完了。
接着孙权断断续续说了半天,听得阿斗先想掐死他,最后又想掐死自己,心里欲哭无泪,偏生又不能打断,只能端起酒杯,怔怔听着孙权的“射箭技术以及瞄靶全方位心得面面谈”。至于孙权到底说了什么,阿斗早已听得神游太虚,完全忘我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非天夜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