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看戏看的正出神,不过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就转过头来用眼神询问连蔓儿。连蔓儿猜到,定是钱玉婵的事qíng,只是这个时候也不好说,就安抚地朝张氏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她们只管安心看戏就好了。
旁边的秦夫人和秦若娟也jiāo换了一个眼色,秦若娟给了她母亲一个回去再说的眼神。
钱夫人走了不久,沈谊和沈诗两个就回来了。姐妹两个先到沈三奶奶跟前行礼,之后就坐到了连蔓儿的身边来。
“钱姑娘……没什么事吧?”连蔓儿就问道。钱玉婵根本不可能被砸到脚,大家对此心知肚明,却谁也不肯说出来。
“没啥大事。”沈谊就笑着告诉连蔓儿道,“……本来这一路都好好的,到了我和诗儿的院子里,她在台阶下下了轿子,她不让人背,也不让我们的人扶,只让她自己的丫头扶着,……一脚竟踢在那青石台阶上……”
连蔓儿听着,脸上就露出了惊异之色。
“是哪只脚,是不是又伤了……”
“就是那么巧,就是她说砸伤了的那只脚。”沈谊就道,“这下踢的可真不轻,我看她当时眼泪就下来了,还骂小丫头没好好扶着她。……请了人来看了,大脚趾甲都裂了,流了好些的血。”
“这可不是伤上加伤吗?”连蔓儿就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请的郎中看了,却只说了踢伤,让他再看看,砸的要紧不,那郎中竟看不出来。”沈谊说到这,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这个伤,也看不了戏,赏不了花了。这不,刚刚给钱夫人捎了信儿,娘儿两个先回家了。”最后,沈谊又道。
“说起来,这位钱姑娘也太不小心了。”连蔓儿就道,“我和她并不熟,不知道她是不是历来举动就这么……?”
“可不是,我倒是认识了她几年,只是也没太亲近过。以前远远地看着也还好,谁知道,她这两年竟然大大不如以前……稳重!”沈谊就道。
“那就可惜了。”连蔓儿就道。
“……我还得给蔓儿妹子赔礼,刚才照顾不周,让姑娘受惊了。”沈谊又笑着对连蔓儿道。
“可别这么说,哪里算得上是件事qíng。倒是你们今天做主人,cao心费力。”连蔓儿也忙笑道。
戏台上的戏已经唱了几折,就有丫头们进来撤了桌上的茶果,重新又摆上饭菜来。连蔓儿和张氏略吃了一些就放下了筷子。这个时候,就陆续有人起身告辞。连蔓儿和张氏也起身,跟沈三奶奶告辞。
沈三奶奶带着沈谊和沈诗将娘儿两个送出轩来,说了许多的客气话,因为轩中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就打发了几个管事的娘子和丫头送她们娘儿两个出来。
刚走到园门口,就有一个大丫头带着两个小丫头赶了过来,给连蔓儿和张氏行礼。
“……六爷吩咐,刚在园子里,让姑娘受惊了,这些东西不成敬意,给姑娘压压惊。”说着话,就呈上两个礼匣。
“再小不过的一件事,哪里用着这样。心意我领了,礼就免了吧。”连蔓儿就道。这大丫头连蔓儿看着有些面熟,记得是沈六跟前伺候的人。
“让姑娘受了委屈,哪里算是小事。六爷说了,请姑娘一定收下,是六爷的一点心意。姑娘要不收,六爷必定过意不去。就是婢子,回去怕也要挨数落,办事不利。”那大丫头说道最后,就含笑看着连蔓儿道。
这丫头是在沈六跟前得用的人,她这么说连蔓儿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笑着让如意将两个匣子接了过来,一面又让吉祥给那大丫头一个荷包,跟着的那两个小丫头也给了赏封。
三个丫头行礼道谢,退到了一边,连蔓儿这才和张氏从园子里出来。
娘儿两个出来,已经打发人给连守信、五郎那边捎了信儿,一家人的车辆再沈府门口会齐了,就往松树胡同来。
回到家中各自洗漱,换了家常的衣裳,就都到张氏的屋中坐了。
“蔓儿/姐,你没事吧?”五郎和小七就先问道。
“蔓儿,快坐下,是咋回事,快跟娘和你爹说说。”因为刚才沈六的丫头送东西说是给连蔓儿压惊,张氏就吃了一惊,这一路上问连蔓儿,连蔓儿含糊着没说,这个时候自然有追问起来。
“我没事,你们看我哪里像有事的。”连蔓儿就先说道,好让一家人安心,然后才在张氏身边坐了。
“到底是咋回事?”连守信也问。
“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连蔓儿就对五郎和小七点了点头,接着才将在园中发生的事qíng大略地说了一遍。
“蔓儿,有人撞你,看清是谁谁没有?”五郎皱眉问道。
“左右不过那两三个人。”连蔓儿摇了摇头,说道,“是我太没防备了。”
“这哪能怪你没防备,咱还都当她们是好人那,最起码,得讲体面啊。”张氏立刻心疼地道,“都是大家子的姑娘,这一个个打扮的溜光水滑,说话啥的都挺好,谁能承想,她们有坏心那。不是说都知书达理的,想着比咱庄户人家的姑娘尊重那。这当面是人,背后是鬼,还不如咱乡下的人。咱们庄户人家,心里不藏坏事,有啥事当面锣对面鼓的,像这当面是人背后使坏的,我最看不上。”
张氏很激动,一方面是担心连蔓儿,心里后怕。另一方面,是因为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当面人、背后鬼,做事yīn险的人。
当然,张氏话中说庄户人家都直接,又说这里的人爱背地里使yīn招,这种说法显然太过武断和片面。不论是哪个群体中,都有坏人,也都有好人。人xing,无论在任何地方都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因为环境的因素,具体表现形式上的差异而已。
“是哪几个?”五郎很冷静,继续向连蔓儿追问道。
“钱玉婵是一个,还有布政司经历王家的王玉倩,布政司都事彭家的彭冬青,就她们三个那个时候站的离我最近,过后她们看我的眼神,也都不大对劲。”连蔓儿一边回想,一边就说道。
“这几家跟咱们家也有来往,不过并不亲近。”五郎就沉吟着道。
“对,我和她们也是泛泛之jiāo,她们三个,好像是关系特别好。”连蔓儿就道,“过后我才想起来,本来我们从席上出来,并没叫她们,是她们自己跟出来的。”
“蔓儿,你是说,她们早有预谋?”五郎立刻问道,连蔓儿能感觉到五郎的紧张,这种紧张并不是畏惧这几家的势力,而是想到这几人预谋要伤害她,紧张她的安危。
“是预谋害我,还是预谋……吸引六爷注意?”连蔓儿自言自语道。
连守信就gān咳了两声。
“哥,你当时也在场,不会没发现吧?”连蔓儿就问五郎。
“怎么会没发现,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得出来。”五郎就道,“你不知道,等我们走开了,张千户还向楚先生打听,问她是谁,怎么眼睛里都长出钩子来了。还说他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这位钱姑娘吓着了他。”
连守信又gān咳了两声,小七左看看,右看看,似懂非懂。
“张千户……是个挺有趣的人。”连蔓儿听了,忍不住笑道,“他说这些话,六爷听见了没,六爷说什么了没有?”
“六爷也在,当然听见了,他跟张千户说,他找人做媒,把钱玉婵说给张千户。”五郎就道,“张千户吓坏了,求着六爷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张千户不是已经娶了亲吗?”连守信就道。
“是啊,六爷也知道,还送了礼。”五郎就道。
显然,沈六的意思是要将钱玉婵给张千户做妾。
“张千户是六爷心腹中的心腹……”连蔓儿就笑道,两个人配合的还真默契。
“对了,蔓儿你回到席上之前,沈三奶奶还跟我说了一会话,说的就是这个钱玉婵。”张氏就道,“沈三奶奶告诉我,钱玉婵的年纪和生辰八字,都是假的。”
“哦?”连蔓儿挑了挑眉,显然这件事让她非常吃惊。
第九百二十七章整治
“怎么个假法?”听说钱玉婵的年纪、生辰八字竟然都是假的,连蔓儿不免有些吃惊。这个年代,人们对于生辰八字是非常重视的,认为这个东西影响并决定着人的命数。谁会轻易去改动这个东西那。
“沈三奶奶告诉我,钱玉婵她不是十六岁,应该是十八岁了,出生的时辰也改动过。”张氏就道。
“她改这个做什么,沈三奶奶又是怎么知道的?”连蔓儿忙又问。
“我也纳闷啊,就问了沈三奶奶。沈三奶奶说,她也猜不大出来,就是有几回,那位钱夫人跟沈三奶奶说话,说是什么属相和什么属相相合。这里面就有钱玉婵那个改后的属相,和六爷的属相,说这两个是特别的相合,凑成姻缘,最宜子旺夫。”
“钱夫人还找人给钱玉婵批过这个改后的八字,还把批语给沈三奶奶说了好几回。又说钱玉婵的这个女命,特别旺哪一个男命,那个男命也是少有的。沈三奶奶还笑着跟我说,外面传说,六爷的八字就是那个样。”张氏又道。
“哦?”连蔓儿微微挑了挑眉。
“六爷的八字,怎么会轻易泄露出去让人知道?”五郎就道。
“可不是,六爷什么人物,八字是多要紧的东西。就咱们平平常常的人家,也没随便就告诉出去的。”张氏赞同地点头。
这个年代,因为迷信,也就相信那些镇魇的法术。而这些害人的法术,不是必要人的头发、指甲等,就是必要人的生辰八字。也因此很少有人会将生辰八字随便泄露出去,沈六何等的身份,在这个上头自然更加机密。
“沈三奶奶说了,……实际上外面传说的那个六爷的八字,并不是真的,是六爷故意让人泄露出去的。”说到这,张氏不知为什么就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
“娘,你笑什么?”小七在旁。就不解地问道。
“我笑……,你不懂这个,赶紧看书去吧。”张氏就撵小七。
小七自然不肯走,只站起来,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就跑去连守信身后坐了。见小七这样,张氏也没再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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